未及的原因。梅垣难以置信地瞧着她,眨了眨眼,再次凑上去,将她的小腿抱在怀里,欢快道“你在乎我就说嘛,吓我一跳。你担心他伤害我,你就说嘛。”
“滚远点。”白马兰将他搡在地上,有些后悔自己说了这些话,遂拧身掀开被子躺下。原本就烦,还被他歪缠。
“不要嘛,别让我离开你。”梅垣跟她撒娇,从床尾爬上来,连同被子一块儿,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一个劲儿地亲她的脸,央求道“我不烦你了,你也不要再烦了,好不好?你抱抱我,我们一起睡。我身上很暖和的,你摸。”他去捉白马兰的手,引着她摸向自己的腿根,道“是不是?你喜欢的。”
白马兰无动于衷,梅垣干脆手脚摊平趴在她身上,枕着她的胸口低声咕哝“这是我的床。”
这个梅月庭是她投资史上最浓墨重彩的败笔。白马兰恼起来,一把摁住他的腰,在他屁股上重重地打了两下。隔着布料,声音沉闷,仍然很响,可想而知力道有多重。梅垣连眼睛都湿润了,攥着被子的手很久才松开,没有吭声,仍是抱着她。梅垣会察言观色,白马兰不开心的时候,他会很安静的。
“我输了。”白马兰烦躁地说“那小子耍了我。他没有硬气到最后一刻,弄死他也不解恨,感觉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这个女人总是在追求一些转瞬即逝、虚无缥缈的刺激和欢喜,她是善战者,是征服者,得胜的欲望永远都没有尽头,渴望主宰一切的积习沉淀在她的骨子里。梅垣抬起脸,小巧的下巴颏垫在她的肩上。
陪审团无法就判处死刑达成一致,艾德蒙被判处终身监禁且永不得保释。达居尔不愿多等,白马兰于是决定法外行刑。她将艾德蒙转移至二楼的双人监舍,扣下他曾在车间使用过的钢锯条,并利用弗纳汀的执法记录仪做了假证。帕兹局长那里已经打过招呼了,官方的说法是艾德蒙利用车间生产工具破坏监舍围栏越狱逃跑,过程中因拒捕而被击毙。她甚至连逃跑路线都帮艾德蒙策划好了,还让同监舍的另外一人走了一趟,验证该路线切实可行。在那之后她将艾德蒙带到厂区的浴室与达居尔会面,那里时常发生斗殴,能够提取到的血液样本多且杂,就算事发也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达居尔的诉求在见到艾德蒙的那一刻再度动摇了,她原本只是希望杀了他,让他付出代价,但后来她又希望艾德蒙能告诉她抛尸地点,后者表示愿意开诚布公。在达居尔的要求下,白马兰离开了,将场地留给她们二人。
一个七岁的小男孩儿差不多有四十八斤,四舍五入一下,再算上利息。白马兰想,如果她是当事人,她会从艾德蒙身上剔掉五十斤肉,把他连着cpr呼吸机一起丢进海里。
约莫二十分钟,达居尔从浴室中出来,白马兰注意到她的眼球表面有出血点,愤怒和悲伤导致血压急升,眼内压造成静脉破裂。她抢过弗纳汀腰间的手枪,回到艾德蒙身前,后者嘴唇翕动,不停地念诵祷告文,祈求中保圣人救赎,只因他‘所作所为皆是善行义举’,他令达居尔‘不必受拖累地活着’。
板机扣到一半,‘啪’的一声卡住了,白马兰行至达居尔身侧,扶住她的肩膀。艾德蒙冷汗如瀑,惨白的顶灯下,他双瞳晦暗,喃喃祷告:‘求你不要大发震怒,也不要永远记念罪孽。求你垂顾我们,我们都是你的百姓。’
他看上去是如此惊慌失措,无辜又无害,就好像是眼前这位失去孩子的母亲不够宽容。
‘aster’艾德蒙紧盯着她的脸,央求道‘please’以往那种疯癫的神色颓然而散,白马兰注意到他眉弓的弧度是如此和缓,就连眼皮深凹处的褶皱也因为表情的转变而永远消失。
‘贝格。’白马兰轻轻扣住达居尔的手腕,道‘别这样。’
很明显的,艾德蒙松了口气,是看见一线生的希望。他额角的青筋逐渐隐去,那种低下的、祈求的、乖顺且可怜的眼光落在白马兰身上,那瞬间他变得很像渴求保护的孩童,将白马兰放置在某个本不存在的阻止施暴者的角色上——妈妈。
…妈妈?
如果是这样,艾德蒙针对她的一系列挑衅行为似乎都可以说得通了。荒诞的心理感受使白马兰从震惊中回神,随即感到反胃和受辱。
为什么是她?她看上去是一副很没有立场且容易被男人打动的模样吗?她看上去很像会背叛达居尔,和这位伤心的母亲大谈道德、正义和司法吗?白马兰不想和艾德蒙过多纠缠,说他是墓园里攥人脚踝的凉风都有些抬举,他像被夏天叁十八度高温融化在沥青路面上的口香糖,无意间踩上都得重新给皮鞋打掌。白马兰很庆幸自己一直控制着情绪,没有对艾德蒙动粗,她怕艾德蒙舔她的手。
‘这样会弄伤自己。把枪口抬高,手腕放平。’白马兰将达居尔颤抖的手臂下压,纠正了她握枪的姿势,让她微微侧身,以免被灼热的子弹壳烫伤。‘枪声会很响。’白马兰望向达居尔的双眼,后者肯定地点头。白马兰替她打开了保险栓,几乎就在那个瞬间,枪声在封闭的室内炸响,滚烫的弹壳落地,滚至白马兰的脚边。
虽然是第一次用枪,但达居尔的准头很好,每枪都避开了致命部位。她不会直接杀死艾德蒙,那不划算,艾德蒙死不足惜,而她却杀了人,实在是太不值得。白马兰垂着眼帘,对眼前的场景视若无睹,置若罔闻。艾德蒙起先还声嘶力竭地哭叫她的名字,随后声音渐渐小下去,白马兰从口袋中摸到事先准备好的医用外科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俯身捡拾弹壳。
艾德蒙在失血,体温急速下降,意识模糊,神智不清,他的肤色越来越苍白,嘴唇透着缥紫颜色,血沿着砖缝流淌至达居尔脚边。就像白马兰预料的那样,目睹艾德蒙的惨状使达居尔无法继续施暴,哪怕她真的很想那么做。她的整个上身都在颤抖,迟迟无法扣动扳机,最终她抬起胳膊,冲着对面的瓷砖墙壁连发数枪,清空弹匣。她站立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开枪时她的身板坚硬如铁不可撼动,结实、阴郁,像一棵松,却在转身的瞬间蓦然被轻若无物的雪片摧折,陡然间委落泥土。白马兰两步上前搀扶达居尔,滚热的泪珠砸在她的领口,沿着锁骨淌进胸怀,她搂紧了达居尔的腰,发现那双眼睛再次被忧伤浸透,湿冷的海潮漫过达居尔的鼻腔,让这刚刚结束一场攻坚持久战的女人几乎站不住。
白马兰颇为艰难地拥着她,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肋骨,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直到脊背抵住门轴,她扶住达居尔金石般强固的胯与肩,道‘让乌戈送你回去——弗纳汀,你去监控室,完成善后事宜。’
她的航班很快就要起飞了,她得回去收拾行李,或许睡上一觉。‘动手吧,普利希。’达居尔把枪托递进白马兰的掌心,自己立住了身形,道‘不用让我确认了。’她摇晃着后退了两步,脚步虚浮地走出浴室,垂眸静候的乌戈抬起手臂供她搀扶。她说‘谢谢你,普利希。如果有生之年能够为你做些什么,将是我的荣幸。’
临海城市的夜,偏僻的厂区,湿冷的空气,白炽灯的光。地面上是氧化的血,零碎的肉,微黄的脂肪和粘稠的浆液。吊灯的电线裸露在天花板表层,光影摇摆不定,白马兰蹲下身,将艾德蒙装进尸袋。他的呼吸很轻微,身体被搬动时涌出大滩血液,拉链在他的前襟绞死,他苍白的手指搭上白马兰的指尖,嗓音嘶哑而虚柔‘送我回去吗?妈妈。你来送我回去吗?’
高山半岛的天总是黑得很早,填埋场的人照例会在凌晨来收垃圾,毁尸灭迹,清理现场,她们已经合作过很多次了。白马兰原本准备将艾德蒙装在尸袋里,丢进将近十米深的填埋场,就像达居尔要求的那样,使他在难以承受的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