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为何闷闷不乐的?”
这,这他如何敢说?
主子这两日老是想着自己要是赴白家家宴,就得端着少凤君的架子,让爷爷和二伯他们天不亮就要跪在白家门口候着。两位长辈对他关怀疼惜,他着实不忍心。若是不回去,又难免伤了他们的心。所以,这两日便又些郁郁。
可,主子从未在少主面前表现过,少主是怎么知道主子这两天闷闷不乐的?
“回,回主人…的话,主…主子他……”
江哀玉见人话都说不利索,她便好心地问:“是不是沈竹风又你家主子使绊子了?”
“不…不是……”
奇了怪了,她今早分明蹲在他寝宫的房顶上,看见沈竹风对他出言不逊来着。
“江澜殿事务繁杂,累了?”
“不…不…主子他……”
又不是吗?经过这几天的偷偷观察,她发现只要自己不在,白尚卿就在处理后宫的事儿,真真是楷模。
在江哀玉几乎是死缠烂打的追问下,夜雨终于和盘托出。可少主一言不发地就走了,他还为此忐忑了许久,谁知就得到了让主子以白家四房公子的身份赴宴的命令。
他想,这真是雨过天晴了。
这么多年,主子终于熬出来了!
元后娘娘薨逝,元帝陛下的身子也每况愈下,大大小小的事务都送与江澜殿处理。
此时的江哀玉,正伏在案头,处理着大大小小的事务。
江黎站在江澜殿的门口,一拂尘,收敛了脸上所有的神色。通传的小奴跪上前来回话:“黎大人,殿下宣您进去。”
江黎躬着身子,跪爬进了江澜殿。
作为家主身边的近身随侍,又是陛下亲封的大总管,他本可只躬身行礼的,可如今大势尽数归了这江澜殿。他不过就只是个奴才。日后若还想为新君效力,可得有个奴才样。
江哀玉批复完一本奏折,才开口:“父亲可有何吩咐?”
“回殿下的话,家主在书房等您。”
江哀玉又写了几个字,道:“我知道了。”
“父亲这时候召见你,准没有好事。”
江佩止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整理方才妹妹处理好的公文,有几分漫不经心,却一语中的。
“是不是好事,不也要办嘛。”
大小事务都送到了江澜殿,劳心劳力的,这次叫妹妹去书房,定是又要交付些什么事情。能有什么好?
江佩止从背后轻轻环着她,将脑袋搭在她肩上,低声耳语,气如芳兰:“不管你有什么事,记得陪我。”
江哀玉偏头:“哥,我每次都只陪你一个人,是不是有点亏了?”
江佩止一愣,心脏都嘭嘭嘭的跳。他主动地轻含着妹妹的耳垂,吃味地咬了一下:“最多三个。”
“三个?算上哥哥和我吗?”
她耳边响起江佩止霸道而薄怒的声音:“算。”
江哀玉低低地笑出声:“那今晚,就劳烦哥哥带着他,在房里等我了。”
江佩止吃味地咬着她的耳垂,酥酥麻麻的,像是要将她整个吞噬一般。
“好了,哥,别闹。”
“只有我。”
“什么?”
“我说,今晚只有我!”
一想到他最疼爱的妹妹竟要和别人有肌肤之亲,他就疼得深入骨髓。
她新婚的那一夜,他跪在门外,就好像有千只万只的蚂蚁来将他一点一点地咬碎。支离破碎后,他还得撑着骨架远远地看着她和她的丈夫相濡以沫。
他不许有人来抢她,至少在他面前不可以!
“哥,我逗你玩呢,别生气了。”
“以后我不会来江澜殿了。”
“哥?”
江哀玉有些乱,只回过头看见哥哥认真的模样。
“你要找我,就去慕商殿。”
“怎么了,我的好哥哥,这里谁惹你了?我一定帮你教训他!”
“没有谁。”
江佩止也觉得自己心很乱。
“以后不会来了?”
“……”
江佩止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尤其是对着妹妹这张脸。他心里也升起一丝道不明的情愫,这江澜殿的妖童美婢这么多,不知何时何日才能想起另一座宫殿。
“以后不来了……也行。”
江佩止听见这话,转身就走,没有一步地停留。
“以后不来了,现在就不要走了吧,”江哀玉看着哥哥依然离去的背影,“一辈子都不要走了吧。”
江佩止蓦然停下了他的脚步。
半晌。
“你还不快去书房?父亲都该等着急了。”
江哀玉也走到了门口,道:“你还叫他父亲,是不是该改口了?”
江黎在前领路,随着殿下走走停停,本就谨小慎微,此刻更是心惊胆战。他忽而冒出一个想法:不叫父亲,难道还叫岳父吗?
“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我……”
“快走!”
江哀玉被她哥推出了江澜殿,不留一点情面,没带一丝犹豫。
“哦,那我走了。记得等我回来。”
江哀玉没听见他回答什么,也没看见他什么表情。就只看见哥哥的背影,像是一堵墙,又像是一阵风。
……
“过来了,”江家家主依旧是那么的儒雅风流,只是相比之前,苍老了不知多少。他平稳地声音里,还带了几声咳嗽,“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些势力要交给你。”
江哀玉微愣,父亲从未郑重其事地托付过什么,从来都是看她和哥哥犹如隔岸观火,放任自流。
江氏能传承上千年屹立不倒,自然是有些底蕴的。
江齐光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道:“你去内室见一个人。”
他握笔沉稳,似乎在写些什么。
虽然不明白父亲想要做什么,但江哀玉还是只身走进了内室。
室内燃起的橘香让人格外的清醒。
江哀玉见内室没有人,有些奇怪,便坐在椅子上等了等。
不久,便有人奉上一碗红茶。
江哀玉顺着抬头看去,却看见了一张让她错愕的脸。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奉茶的人一举一动都恪守着规矩,当即跪在地上,引得他身后放着的规矩隐隐作痛。
“下奴…见过殿下。”
随即,他便深深地叩首,身躯忍不住地颤抖,不知是哭泣,还是惧怕。
江哀玉将茶水打翻在地。茶杯碎成一片一片,似乎就像是此刻的心。她看着眼前人的一举一动,那么熟悉,却那么陌生,陌生到她不敢承认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文锦。那个单纯、善良、阳光明媚的文锦。
她回避着他的存在,只盯着那燃着的香炉:“所以,你认识我对吗?”
文锦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哭腔:“是,是的。”
他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解释到:“奴是潜伏的一员,是被精心挑选和调教后,送到您床上的…玩物…”
江哀玉的目光移到了他身上,她听得出他的脆弱,是那么地想让人去呵护。
但从她知道他的那一天起,就注定是错误。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圈套、一场骗局。从一开始,就是在劫难逃。
“从前呢,从前的一切一切都是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