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打开王书羡之前发给他的资料,原予唯一的一个社交账号在三天前注销,里面大量的国内外游玩的照片全部封锁,没留下太多的把柄。
还不算笨。
他盯着账号里最后一张照片,她给朋友过生日,坐在角落里,一贯加上拍立得的滤镜,她喜欢那种光影的质感,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老照片,小小的脸,卡着两只眼睛,依旧喜欢涂颜色很深的口红,嘴巴和笑弯的眼睛合成一个标准的笑脸。
每次看着她笑,他就也想跟着笑。
她的笑特别好看。
言雨楼再抬起头时军乐团已经退场,阅兵结束,他没找到原予的背影。
苏云招呼着所有人都不要离开,快速去宿舍里换好隆重一点的礼服,领导中午要请他们吃饭。
原予昨天从家里带来一条深蓝色渐变的礼服,及地的长度,偷偷在里面穿了一双运动鞋。
她依旧和方惟昭走在一起,进到礼堂后才发现京阳军区的领导都在,都是些回出现在新闻中的大人物,而往后看去,乐团中的男人们并没有来,来的只有穿着漂亮礼服的女人。
除了乐团中熟悉的面孔,原予还在中央区域看到了不少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美女,这场宴会什么性质大家心知肚明,能不能成,大概也就是一杯酒的距离。
方惟昭看起来满脸兴奋,不一会就和原予走散了,她也没去找,自己走到角落里坐下,口袋里的手机适时响起,是白钟懿发来的一条视频,
“看看公司这要人命的伙食,我真的每天叹一百口气”
“回来吧,姐养你”原予学着土大款的说话方式。
“别提了,今天发了年假后的排班表,我回去第一天就飞三横川,高反我都反怕了”
原予回了句“给你带了药”,过了好一会儿白钟懿也没回消息,估计是忙去了,她顺着聊天记录往前翻,今天凌晨有一条她漏看了,
“别着急,我定得是明天上午的飞机,你好好演出,回来之后睡个好觉,我给你收拾好了行李,咱们直接走就行。”
对啊,她们明天就要去原州岛度假了,不要想这些工作上的事情了。
原予起身,和苏云打了个招呼,换下礼服朝地铁站走去。
国庆日当天,地铁安检口处站着一排的巡逻警察,广播里重复播放着地铁禁止携带的物品,原予脑子被吵得昏胀胀,广播的声音也模糊不清,她翻着口袋,里面有从宿舍里收拾出来的剪刀指甲刀,便转身离开了地铁口。
她走得不快,路过长西宫城楼时就已经要天黑,这种天将暗未暗的时候,眼前稍稍有一点遮挡就会黑的看不见路,可天上明明还是亮的,人影也清晰。
人行道上总是有自行车,近几年越来越多的变成了电动车,车前一个大灯,灯光外圈总泛着红色,迎着她过来,风把车子上女孩的长裙子灌起来,和她散开的长发一起甩在后面。
长西宫前有个公交车站,环城大巴在这里停靠,车上下来一对母女,女孩很小,皮肤黑黑的,她拿不动妈妈带着的大包裹,差点摔倒在马路边缘,她妈一手提着一个大包,还要顾着她的安全,忙不过来得在车站就大声骂了她,女孩没有反驳什么,安静接过妈妈收拾出来的两个小包提在手上,她抹着额头上冒出的汗水,用手整理平整粉色的儿童裙子,还拿下她妈妈挎着的小背包背在自己肩上。
原予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小时候,也是喜欢穿裙子,戴好多塑料的花朵发夹,穿着要个小高跟的绑带凉鞋,妈妈背的再破烂的小包也当成宝贝。
那时候她妈妈还活着。
站在路口等红灯时,身后走过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挽着自己的朋友,她说每次这种天气都会很悲伤,总觉得自己是女主角,而冬天就要来了。
“明明是夏天要来了。”
原予下意识的接了一句,女孩和朋友却已经走远了,她们本就不会在人生中产生交集。
但天空就像听到了她的话,瞬间就亮了,像是小时候看碟片的那种老电影,画面模糊,转场动画总是黄昏的树下,看不清树叶,只能看到个轮廓,阳光和烧开了的油一个颜色,让人不敢直视。
也就只有一瞬,随机天空完全黑下来。
沿着路灯的昏黄走完最后一段路,原予停在京阳街的后巷,长京街187号,一排历史老巷院,抬头一看窗子上都是铁锈。
她住的这个院子是18岁那年原上青买下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琮玉坊,末代皇帝的弟媳琮玉王妃的府宅,京阳有名的鬼宅,死过不少人。
好久没回来,她没着急进去,靠在大门上好一会,抬手在自己眼前摇晃几下,才开门进屋。
任笙回到阳谷的第五个年头,终于还是下决心到京阳闯荡一番,她男朋友钱途在交接最后的工作,她先来这边转转。
来的不是时候,300年大庆,到处都是守卫,国庆傍晚,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接头走。
她身前的女孩有些眼熟,任笙拿出手机一看,居然是阅兵仪式上军乐团最前面的女孩子,她一个人往回走,头发拆开后还微卷。
两个穿裙子的女孩从任笙眼前飘过,她看不到那个漂亮姑娘了,她站在街头很久,看着从旁边路上拐过来的一列车队,全部都是豪车。
她站在路口看了好久,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坐在那辆车里。
“路口有个小姑娘一直在看我。”穿白裙子的女人点点车窗。
“看不到里面。”言雨楼头也不抬,翻手机。
“谢谢你今天带我出来,让我不至于那么难堪。”
女孩的眼眶中有泪水。
“老郝从来都不喜欢这些,早点离开他是好的。”
车子停在岔路口,白裙女孩下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快快快,鞋!裙子!来不及了!”
原予和白钟懿回到京阳,扔下行李箱就往京阳大学冲,今天是龚灵锦的婚礼,她们原本的安排是25号到家,26号来参加婚礼,哪想到原州岛也因为暴雨延误航班,折腾到26号中午才到京阳。
她们在飞机上就换了小礼服,拿出化妆包上出租车,司机看她们着急的样子用力踩着油门,又在白钟懿拿出眼线笔的一瞬间大吼,
“快放下!放下!上周刚刚有个新闻一个姑娘在车上化妆把那什么笔扎进眼睛里了!”
白钟懿收起化妆包,正襟危坐,直到车子停下才开始往化妆间里冲,边跑边在前面喊,
“这好像不止一场婚礼啊,哪个是老龚的?”
“不应该啊,她说今天就她自己结婚,可能一个礼堂里放不下了吧,你看看……等会!我鞋里飞进去一个石子。”
原予好久都没这么狼狈过,前面的白钟懿抓不住,她自己靠在树上将高跟鞋里的磨脚小石子拿出去,再抬头时人已经跑没了影,她慌忙跟过去,眼前阵阵发晕。
白钟懿打开的大门里全是头发花白的老年人。
礼堂里扯着一条金红的横幅,原予只来得及看清“金婚”两个字就将白钟懿拉出来,飞快关门,将要出来的男人挡在里面,头也不回往对面跑。
“肯定是走错了啊,怎么可能是金婚啊!没有人看到你吧!”
“没有吧,我就在门口看着,没走进去,我都懵了。”
气喘吁吁来到对面的大礼堂,龚灵锦安排接她们的人早就等在门口,据说今天的新郎因为找不到伴郎也取消了伴娘设置,她们没有任务,全都坐在主桌混吃混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