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还不等婠婠走出两步,她就被晏珽宗一手扯着肩膀拽了回来。
她一下被他推坐在了方才她坐着的那张椅子上。
“你现在叫我陛下?呵。”
他阴鸷低沉地笑了几声,“婠婠,你是在跟我发脾气?为了他,你跟我生气、你觉得我现在很不可理喻是不是?”
婠婠再也忍不下去了,她漠然抬眸错开了晏珽宗的视线,冷冷吐出一个字。
“是。”
她一字一句地说,“我觉得你怕是失心疯了。”
这是她曾经所接受过的精致的贵族教育中,让她所能够想到的对一个人最刻薄尖酸的评价。
“我疯了?你觉得我疯了?那好,那我问问你,既然我是个疯子,谁在你心中才算是个风度翩翩的儒雅公子?你明知我厌恶他至极,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青眼于他,选他的诗、选他的画、故意挂着我面前就为了恶心是不是?你把我当什么了?你有拿我当你的丈夫吗?还是你想告诉我,若你有的选,你根本就不会选择嫁给我?!”
有些话,他也的确早就想问问她了。
压抑了许久的疑心病,此刻正好被他一并爆发了出来。可是话都说出来之后,他反而也没有想象中的痛快,而是又被另一种惶惶不安的情绪所包围了起来。
这是真的要和婠婠撕破脸了。
婠婠被他这样无理的质问气到哽了片刻。
因为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原来晏珽宗在心中仍然将陶霖知当作了一个类似于情敌般的存在。
坦白来说,婠婠从前的确对他生出过些许的好感。但自小四书五经的规正教导下,她只知道于婚姻之事上听从父母之言,顺从父母的心意,做一个懂事乖顺的女儿,让父母满意即可。
她对陶霖知生出好感,也是因为那是她父母为她挑选的准夫婿。当日,倘如父母为她选择的人换做是其他的青年男子,她也一样会懵懵懂懂地对那人产出好感来。然和,大约会和那个人恩爱相敬、夫妻和睦,只求让父母安心,欣慰。
而若父母对她的期许是希望她去和亲,稳定魏室与周边藩国的关系,那么她就会老老实实地出嫁,在异国宫廷中扮演好一个和亲公主的角色,不会丢了半分母国的颜面。
……
然,她的震惊、不语在晏珽宗眼中已相当于是默认的程度。
这个忽然跳出来的想法让他的癫狂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程度。
他打量着婠婠的眼神越发冷漠、失望和痛心起来。
其间更有对自己的失望:看吧,原来你果真从未得到过婠婠的心。
她就是喜欢陶霖知。不管他怎么做,他都得不到她的心。
婠婠冷眼对上他质问的眼神,忽地轻蔑一笑:“原来你也知道我是没得选才坐到这个位子上来的。”
晏珽宗的心抽痛了一下,似有排山倒海的挫败感迎面袭来,可在她面前他却不愿露出半分的失魂落魄,依旧高高在上。
他冷嗤一声,猛然一下挥袖将椒房墙壁上的那幅画卷了下来,提着卷轴抖了抖那幅图,目光掠过其上那青衫男子的眉眼时更添阴戾癫狂之色。
“公主殿下。”
良久的沉默后,就在空气即将凝固之时,晏珽宗凉凉地开口唤了婠婠一声。
这个称呼让婠婠的眉心莫名其妙地跳了跳。
嘶啦——
尖锐的带着涩意的声音响起,是他将那幅画拦腰撕断的声音。
他掌心凝聚起内力,画面的那个青衫男子顿时在他手中化为一片细细密密的碎纸颗粒,像是对他挫骨扬灰一般。
纸片碎裂在婠婠眼前的样子,也勾起了她压在眸底的对他的厌恶之色,被晏珽宗一览无余地尽收眼底。
“公主殿下深夜进宫,还特意到你五皇嫂的寝殿来见孤,可是有要事相告?”
……
他大约真的是疯了。
婠婠再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退后了两步想要拔腿就跑。晏珽宗扔下手中残存的画纸,扑上来拽着婠婠的手臂将她往床边拖。
“公主为何不回答孤?你不是梦寐以求地想要做公主、嫁驸马么?现在孤满足你的心愿,你的身份就是出嫁了的长公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还要这样冷眼对我?!”
莫名的紧张逼出了婠婠眼角的一滴泪,潜意识中她似乎明白了等会可能发生些什么,因此格外抗拒他的碰触,拼命挣扎着想要逃离。
“我看你就是欠肏。”
如婠婠所预料到的那般,他给她带来的多数都是这种她一辈子都不好意思正大光明说出口的污言秽语。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皇帝可以粗俗无耻到如此地步。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被他扔到了那张大床上。
榻上铺着昂贵精细的褥子和触手温润丝滑的床单,被人扔上去并不至于弄痛她。可是扔,这本身就是一个极为粗鲁的动作。而她也甚少被人这般粗鲁地对待。
在这个过程里,那张画纸的碎片也被他们两人的衣摆和袖子扫到了床前的地上。
“如你的心愿,准你嫁了驸马了,可是公主殿下却还要深夜进宫、到你皇嫂的寝宫里来勾引你的皇兄,可不就是底下那张馋嘴没被人喂饱,饿得慌!”
床上的美人连替带踹地拒绝他的亲近,气到一张小脸通红地皱了起来,她眼睛瞪得圆圆的,眸中水汽氤氲,几乎下一刻就要掉下泪珠来,显得十分可怜。
她的拒绝愈发惹得晏珽宗心火难消、恶欲沸腾,连带着一道蓬勃爆发的怒意和对那个人的嫉妒,种种情愫在他心头逐次翻涌,让他眸中一片赤色。
原本,他急色急得几下扯掉了自己的腰带,想将婠婠的双手扣在她头顶然后绑在床头上的。可是转念一想,他不绑着她,难道她就能挣脱了么?
无妨,不过是几下猫抓般的反抗,于床事上平添几分情趣罢了。
于是他瞥了眼婠婠抵在他腰间想要将他推开的双手,低笑了下,将腰带随手扔到了床尾的某个角落里。
杨妃色的丝缎寝衣在他掌下碎裂,婠婠咬着牙不想去看他的神情的动作,在身子完全暴露在他面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轻声说了一句:
“你怀疑我不贞。”
只是因为一首诗、一幅画而已,他就据此大做文章,甚至猜忌她和陶霖知私下有什么不干不净的往来,像是一个抓到了自己妻子与人通奸的丈夫一般大发雷霆。
可是这种怀疑本就是对婠婠的极大侮辱。哪怕晏珽宗说他是因为信不过陶霖知才会因此愤怒生气,可是说来说去,不过也还是因为他怀疑婠婠的贞洁。
她生来高贵,从未曾在任何事情上遭受过旁人的怀疑的目光,也没有人敢用这种眼神打量过她。
“你也不是第一次对我不贞了。”
晏珽宗拽下她的肚兜儿,嗤笑了一声,“怎么还好意思和我说这话呢,嗯?”
说这话的时候,他面前转过了数个画面。
去年端午,她骗他穿上那件被动了手脚的衣袍,她当时是真的存了想让他死的心思。
他去了彭城平程邛道之乱,她却借着文清公丧仪吊唁之事私下见了陶霖知,还让他抱了她。
他一身血腥气地从江淮赶回来,结果却在她母亲的宫殿里又撞见了她与那贱人举止亲密,任他拥抱。
她曾经收下过他送的礼物,每一样都小心翼翼地收好,后来他让她把那些东西扔了,她还一脸的不情愿和委屈。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