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嘉坐在椅子上,麻木而机械的批阅着文件。在她手边,是一个被拔除了网线的电脑机箱。
“对了,老板,你真的见过龙吗?”百无聊赖娆梦突然问道。
申屠嘉手微微一顿:“龙?”
“就是,去年你不是让那个塌房明星,那个谁,就那个……那个如瓜那个,你不是让他去找龙吗。”
“对啊,怎么了。”批阅文件对申屠嘉淡淡问道。
“你说你小时候在钱塘江看见过龙,是真的吗?”娆梦小声问道。
申屠嘉慢吞吞放下文件,看着娆梦金鱼般自由散漫的躺在红木桌子上,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呀。”娆梦渴望的看着申屠嘉。
申屠嘉沉默良久。
最终,她在娆梦好奇的注视中缓缓推开文件,站起身,负手眺望高楼外远处的天地,说道:“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投行的工作。”
“诶?真的假的……不喜欢还干,为神马。”娆梦躺在桌子上,晃动双腿。
“我很小的时候,从我记事的时候,我就在和数字打交道,那时候家里人说什么来着。掌控数字,就掌控了一切。好像就是这么说的,那时候,真的苦呀。哦,别会错意,不是你想的那种苦,我每天早上学数学,下午学金融,白天学驭人,晚上学杀人。天天如此,没有周末,没有假期,没有休息。只为了未来可以稳住家业,做好人上人。”
“那不是和现在一样吗?”娆梦慢吞吞的说。
“对呀,和现在一样,我还记得,那时候,我爷爷曾经和我说,毁灭一个人最彻底的办法,就是让他去一个个高高的地方,再狠狠的摔下来。他说,没有人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能承受住的,不是人,而是龙,人中之龙。所以,你知道,我在钱塘江中,看见什么了吗?”
“不知道呀,你看见龙了吗,小姐。”娆梦瞪着圆滚滚的眼睛问道。
申屠嘉看着懵懂的女仆,哑然失笑,道:“有时候想想,也是蛮不甘的,我这样的人,含着金汤匙出生,天之骄子,坐拥一切。过得却没有一个平头老百姓快乐,凭什么。凭什么一个高中没毕业的gai溜子能笑那么开心,凭什么他身边永远都有漂亮的女人陪着,凭什么这种人去哪里都能遇到层出不穷的意外,凭什么他能永远自由,甚至能到处发疯。
而我,活得像个机器人一样,处理不完的公务,看不完的财报,加不完的班,开不完的会,甚至连想发癫都不可以。”
“小姐您说谁?”
“你说谁。”
“哇,小姐你这种地位的人,和那种人怎么能比啊。”娆梦夸张的惊呼。
“呵呵,是啊,的确是没什么可比的,对了,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谁?如瓜吗?”
“嗯。”
“不知道,应该还在医院里躺着吧。也没消息说好了呀。”
“还躺着呀。”申屠嘉喃喃道。
“嗯,估计是醒不过来了吧。”娆梦漫不经心说道。
“真脆弱呀。”
“对,真脆弱,都没乐子了,他还是挺逗一人。”娆梦愤愤然。
“啧,对了,你待会儿给我换台电脑吧。”申屠嘉指着手边的机箱说道。
“这电脑不用了吗。”娆梦不解:“前年才换的,里面不少文件呢。”
“腻了,换个新的吧。”
“诶?好吧。”娆梦跳下桌子,抱起电脑机箱,蹦蹦跳跳的走了。
……
a few utes ter
高耸入云的玻璃大厦顶。
狂风呼啸而过。
吹动女人黑色的长发。
她面色冷冽的单脚站在500米高楼的边缘,看着下面万丈深渊一般的深度。
死/还是不死。
这是申屠嘉每天晚上八点都要面对的问题。
今天晚上,这股冲动显得格外强烈。
不过这一次。
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她了。
她纵身一跃。
游曳于未知的迷雾之中。
亢龙有悔(八)
很久很久以前。
h市第二人民医院。
霍雨和苏缇娜站在昏暗的病房内,看着面前那个瘦削而安静的男人,他柔顺的躺在床上,除了胸膛的微微起伏之外,几乎看不见任何生命的特征。
很难想象,仅仅分开短短数日,再相见时,却已是这幅光景。
宋家父母在外抹眼泪的哭声若影若现,有医生推开门,小心翼翼的来到两人身边。
“他什么时候能醒?”苏缇娜赶紧迎过去问道。
医生摇摇头,面露难色道:“这个……很难讲,人脑是个非常精密的仪器,非常非常精密,虽然现代科学很发达,但是真遇上这种情况……人力也是有穷尽的……”
苏缇娜脸色的血色霎那间消失,她摇摇晃晃的,就要站立不稳。
霍雨面色冷硬,在一旁抱起胳膊,眉头紧锁。
“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能否清醒过来,只有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不过,我劝二位还是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医生劝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霍雨不耐烦的摆摆手:“没死就行。”
汇报完病人的情况后,医生匆匆的离开了。门刚一关上,苏缇娜就忍不住掩面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