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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2 / 3)

被惩罚的人,在这世界上横行。可怕的是,我却老了,无法将他们揪出放到烈日下唾骂指责了。”

是的,老秦有苦恼,但他也只是私底下纠结,并没有丧失理智。他知道自己的位置,纵有再多的愤怒,他都将之深藏。他在公园的长椅上沉思,他在日暮的夕阳下漫步。他说:“罪恶依旧在世间肆虐,而我却无能为力了。”

当时面对他的我有点紧张,甚至惶恐。毕竟他是我的第一个病人。我用书本上教给我的微笑微笑着,假装成熟地耸了耸肩:“或许,你需要的是更多的社交,你必须开始习惯退休后的生活。”

老秦点头,叹了口气:“是吧。”接着,他开始沉默。半晌,他自顾自地说道,“我们那年代的人,总是将自己比作螺丝钉,而这个社会便是有着我们各自位置的大机械。终于有一天,我们不再属于这个大机械了,免不了要担心,害怕大机械因为少了我们这个零件,要出纰漏。”

我应着:“实际上,更多的新螺丝钉也都出炉了,他们会接替你的位置,就像你走上工作岗位的时候一样。”

我顿了顿,站了起来:“我是刚从苏门大学毕业的沈非,今天,也是我第一天走进诊疗室面对病人。而你,便是我的第一个病人。”最终,我冲他微微颔首:“所以,很荣幸今天能为你提供咨询服务。”

老秦笑了:“孩子,祝福你!你一定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心理咨询师的。”

那天后,我又是否真的成为一名优秀的心理咨询师呢?快10年了,从我毕业到现在快10年了。3000多个日日夜夜,从男孩到男人又岂止是翻页那么简单?但曾经,我以为这个过程,只是某个日出时分抿一滴晨露的时间。

太多太多的不可测,爱与恨交织,又缠绕……

乐瑾瑜从看守所离开后的那几个夜晚,我一反常态地没有失眠。我每晚静静地躺下,望望窗帘缝隙间隐约的夜色。几年的经历,让我明白了自己的渺小。无法改变世界,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更不可能改变周遭的众生。

就比如……

比如我无法改变乐瑾瑜。

三天后,是周一。早上,我给诊所的佩怡打了个电话:“佩怡,我是沈非。”

佩怡在话筒那边停顿了几秒钟:“嗯!沈医生,你怎么这么早就打电话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哦!我只是想让你将我的接诊牌重新挂上去。”

“啊!”佩怡再一次停顿,紧接着,她欣喜起来,“沈医生,你真的能再次回来接诊吗?太好了。对了,我想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给韩小姐,安排她今天过来找你。”

“韩小姐?”这时轮到我愣住了,“哪个韩小姐?”

“可能是慕名而来找你的吧?上月月初就打电话过来想要你给她提供心理辅导。我当时说沈医生休长假,她似乎挺失望的,接着这段时间里,她打了好多次电话过来反复叮嘱我,说等到你再次回来上班,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她。”

“我以前给她做过心理咨询辅导吗?”我越发迷糊起来,脑子里开始搜索姓韩的病患。

“我马上就要到诊所了,过一会儿我把她的名字发信息到你手机上吧。”佩怡说道,“或许,你看到她的名字就会想起是谁。”

我应着,挂了线。我没有去细想对方到底是谁,因为经历了太多后我终于明白——身边人,来了去,去了来。无常,且都是随缘。于是,我将身上晨跑的衣裤褪下,走进浴室,眯着眼睛迎向莲蓬头,让冰冷的水刺激着我的皮肤,也企图唤醒我的所有感官……

临出门的时候,我才再次拿起手机,去看上面佩怡发来的信息。

一直在等我接诊的病人叫韩晓,信息里还写着:韩小姐听说你重新开始接诊了很高兴,约了10点到你诊疗室。

我发动汽车,朝小区外驶去。我可以肯定之前的病患里没有这个叫韩晓的女人,也懒得去揣摩对方是谁。

9:10,我将车停到了诊所外。我习惯性地朝马路对面望去,却没有看到邵波的车。一辆进口的黑色吉普停在那里,应该是一辆新车,牌照还没安上去。假如我没记错的话,这辆车落地价应该是260万元左右。

我笑了笑,寻思着今天邵波可能又有一个大客户登门了,让人头痛的是,他自己反倒迟到了。

我合上车门,将衬衣袖口轻轻扯了扯,朝诊所里走去。推开门的刹那,我发现诊所的所有人都站在前台位置,连本应该下午才回来做清洁的霍大姐也在。陈教授微笑着说:“听佩怡说你今天回来重新上班,大家都很开心。”

我也笑了,觉得心里暖暖的,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最终,我耸了耸肩:“谁请我吃个早餐吧?”

大伙笑了。

我的诊疗室还是和我离开前一模一样,甚至连味道都没有变。我站在精油架前发着呆,最终拿下了迷迭香。我并不知道几十分钟后要进来的韩小姐适用什么精油,但这一刻的选择,与其说是为我的病患准备,不如说是为我自己。

迷迭香,理智的女神。她在空气中缓缓掠过,使人头脑冷静,条理清晰。

是的,这一刻的我有一点点紧张,就好像10年前我面对我的第一个病人老秦时一样。但是,和当日一样,我又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做到最好。

因为……

因为我是沈非。

就在我刚把精油滴入香薰炉的时候,从我身后传来了敲门声。我连忙把精油瓶放到架子上,墙壁上的时钟指向9:50。

应该是那位预约好的叫作韩晓的病人吧?看来,她挺守时的。

“请进!”我大声说道。

房门被打开了,眼前的人竟然是……

“沈医生,再次见到你很高兴!”这位叫韩晓的女人微笑着说道。

我愣了一下,接着也笑了:“我应该想得到是你才对,经历了那一场,你妈妈肯定会想方设法给你换个新的开始。嗯!换个姓确实挺好的。”

我朝前迈出一步,手指向沙发:“坐吧!岑晓……哦,坐吧!韩晓小姐。”

韩晓的微笑

韩雪是一位优秀的女企业家,同时,她也是一位很强势的女人。在之前我所接触过的诸多人与事中,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规律——这类强势女人的女儿,也先天有着强势的基因,控制欲与支配欲就算暂时没能爆发出来,但到了某个时刻,她便会快速切换,从而复制出她母亲的强悍人格来。

所以,这一刻我所看到的岑晓,似乎已经完成了这一切换。当日的她虽然为抑郁症所困扰,但眸子里时不时释放出来的依旧是燃烧着的坚定火焰。两年过去了,曾经的那个女大学生似乎已经不见了,干净利落高扎着的马尾,灰色大衣下是条黑色牛仔裤,以及一双低调的渔夫鞋,俨然是她母亲的翻版。但她与她母亲最大的区别在于,她的笑容还能够保持简单,不像韩雪那般的世故。

“沈非!以后你还是叫我韩晓吧。我妈说的也对,或许翻页后,一切都会有新的开篇。”她边说边将大衣脱下挂到旁边的衣架上,白色的打底衫显得她的身材凹凸有致。

我收拢思绪,拿起书桌上的笔记本和笔,朝着弗洛伊德椅对角的沙发走去:“我们有两年没见了吧?”我寒暄道。

“田五军案后,我就去了美国。因为去得匆忙,也没有和你道别。”已经叫韩晓的她并没有坐下,她用手指在那张弗洛伊德椅上掠过,似乎是在感受上面曾经坐过的灵魂们留下的余温。

“我是作为交换生过去的,所以在美国只需要读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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