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契最初依赖的是结契双方的心尖血,所以即便我此刻失去修为,需要灵气的术法不可施展,但契印不同,只要有媒介,依旧能发挥作用。”
黎孟夜松开了手,掌心的血迹不分你我,些许黏腻,他却不以为意,又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
先给时雁一擦干净了手,换个面才继续清洁自己。
时雁一在人收回去后微蜷起指尖,轻扯嘴角,“提醒我别太过得罪你,不然哪日盟友的契约被撕毁,刀的价值就不复存在了。”
“楼主也不必担忧,我难得找到一把趁心意的刀,自然舍不得轻易丢开。”
林间的夜晚透着几分冷意,说完这话后,两人默契地都没开口。
时雁一指尖还残留着对方手掌的温度,他颇为不适应地垂下手臂,缠绕其上的青蛇顺势落地,自陡峭的山体一路向下,借着浓郁的夜色混进了寨中。
这寨中的山匪似与寻常匪类不同,戒备森严,即使夜已过半,寨中依旧灯火通明。
青蛇沿着建筑落下的阴影持续深入,躲过了不少放哨的山匪。
一炷香过,这大致的构造都摸了个透彻,却是没瞧见任何能够关押人的地方。
不仅没有,偌大的营地除了山匪,再没别的人,与之前碰到的汉子相比,寨中的人个个精悍无比,瞧着能以一挡百,不似匪更像兵。
“大体的情况如此,今日不便再留,我们先回去。”
黎孟夜朝着时雁一打了个离开的手势,后者欣然应允。
等寨子只剩下遥遥的一个虚影,时雁一才解了傀儡术,回归本能的生灵容易造成混乱,他得算准了时机,叫人找不到任何一点端倪。
长夜尚未结束,称得上一无所获的两人回到镇子里。
本以为念芷早已熟睡,到了宅子门口才发现那里缩了一团小小的影子。
正是此前说着会在家里等他们回来的念芷。
睡眼惺忪的小姑娘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掩住将起的哈欠。
“大哥哥……你们回来好晚啊。”
“怎么在这等,好歹进屋裹床被子。”时雁一手掌悬在念芷脑袋上,迟疑片刻没有选择落下。
倒是后者察觉到他动作,颇为眷恋地拉过他的手贴了一下脸颊。
触感是一片冰凉,看模样是干等了一晚上。
“念念不困,只是担心大哥哥、们。”
她那又一次出现的奇怪停顿引来黎孟夜侧目。只是不等他提及,念芷已经问起了他们此次外出的结果。
“抱歉,我和弟弟去镇子边上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踪迹。”
时雁一暂时不想将山寨的事透露给念芷,一来薛娘的行踪到底不过他们的猜测,无凭无据不能妄下定论,否则只是空欢喜一场。
二来,他看着如今的念芷,这事说了也无济于事,这么小的人自从降世便不曾出过此地,连像样的武器都未必拿得起来。
单从今日探查到的结果,即便那些山匪都是普通人,训练有素的普通人与寻常者又有不同。
即使是现在的他们都没把握能毫不费力地将其拿下。
话说回来,他们来此不过暂避,等黎孟夜恢复了修为,便是离开之日,不宜与镇中的任何人有过深的牵扯。
这镇子再好,也不是他们的归处。
“大哥哥撒谎!”
笼中
念芷几乎是喊出声的,当下否定了时雁一的说法。
后者略带诧异地看了眼念芷。
她惨白着一张小脸,呼吸微显急促,像是备受委屈的模样。
“哟,你先别着急哭,”黎孟夜看她一副你们都是大骗子的表情,原地打断她酝酿。
“这确实是我们在外转了半天后打探到的结果,你一直待在镇子里未曾外出,怎么会觉得我们骗你?”
“我……”念芷支吾。
“除非你一开始就没说实话,这么肯定我们撒谎,你有别的事瞒着我们,看我们被耍得团团转是不是很有趣,那倒是笑啊,苦着脸做什么。”
黎孟夜每说一句话,她的面色便白上一分,拽着衣角的手指不安地搅动。
“我没有!”念芷尖叫着反驳,又像是怕时雁一误会,没急着解释,只带上几分哀求地喊他,“……大哥哥。”
“你说,我有在听。”
时雁一说话声很轻,但此时的态度无疑给了念芷一下重击。
“我真的没有骗你们。”
念芷咬着唇,仰着脑袋看人,眼睛里有泪水充盈,但迟迟未落。
“我依稀记得娘亲说着有些累了,回房间休息。但是第二天再去找娘亲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
念芷往前走动两步,再一次拉住了时雁一。
“要是不信,可以去我娘亲的房间看,发现娘亲不见了以后,我只在那里睡过一次。”
时雁一低头看她,上眼皮轻敛着,让他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
这么定定瞧着人的时候,双眼的眸色衬得很深。
“你提醒我了,”他开口道,“既然你认定了我们撒谎,不如跟着我们去。”
念芷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一点点收了回去,转瞬只可见眼角残留的一点湿润。
还不等她高兴,就听时雁一补全了后面的要求。
“事先说好,发现可疑处的地方距离这个镇子很远。我弟弟身体欠佳不会抱你,我当然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