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想要闪躲令人不快的监控,我持续地走着。甚至在一个路口来回绕了好几次,只为了寻求能好好休息的地方。生理上的强烈厌恶感致使我一度忘记出门的目标。
幸好在後来终於获得喘息的机会。
即便是同一个路口,随着每次经过也都产生了不同的变化。
路面的积水时高时低,但与其说是积水,水面下的景se却变得越来越清晰。石子砌成的人行道染上青苔,藤蔓缠着水泥的建筑逐渐攀爬,像是要将文明世界的产物拉至底层似的。
那奇妙的光景让我不由自主望向天空。
天空是蓝se的。虽然仍下着雨,却湛蓝得让人意识不到距离感,没办法掌握天空的高度。
风停了,身t也逐渐习惯淋着雨前进的感觉。雨水本身似乎存在着意识,肌肤表面的温度与底下的疲劳都因为水分的蒸发而减少许多。
狂风暴雨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由於不断闪躲着呼喊我名字的监视器,我进入了某个商圈。
原本以为是建造於水上的商圈,後来发现是商家放弃了一楼的店面,重新装潢起二楼。店家与店家之间架起了木制的桥梁,各个yan台被缆绳串起,民众使用那个来运送物资。
天桥成为了公共区域。诸多的小船停靠在此,过一阵子则是消失在水面的尽头。
我趴在天桥的护栏,用手拨弄着水面,想要得知水底下的城市距离眼前的涟漪究竟有多远。鲜yan的锦鲤以为我的手指是饲料,纷纷张大了嘴。因为总觉得情绪变得过度平静,所以此时忽然喜欢上这种微小的痛觉。
而在这时,熟悉且陌生的音乐从我的背包里响起。
我拉开背包拉链,望着发出响铃的方型物t,思考那究竟是什麽。
规律的震动,以及不规则、情感丰沛的高亢人声。
那麽,要怎麽使用呢?
萤幕表面显示的是中文,我按照上面的指示,接听通话。
然後呢?
微弱的声音从萤幕传来,将耳朵靠近後才发现声音被放大了。或者该说,我终於发现这个东西的用法了。
为什麽会忘记用法呢?
这个东西的名字是什麽呢?
透过小型喇叭传递过来的,是成熟男x的声音。我对那声音有着印象。
是能将假想的青苔,从思绪中缓慢刮除的嗓音
「……」
原本想询问对方是谁,喉咙却没办法好好运作。
即使真的喊出声,也觉得不像自己原本会发出的。
我咳嗽了好一阵子,整个人甚至抱着背包蹲了下来,只为了甩开喉咙深处挥之不去的搔痒感。这种久违的痛苦让思绪明朗许多。
铃叶,终於联络上你了。你还好吗?
铃叶是我的名字。
我从电话另一端传来的话语里捡拾着有用的资讯。
因为下意识认为对方不会说谎。
那个人是我的朋友。
应该吧。
关於我的朋友,除了红花还有谁呢?
「嗯。」
因为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些什麽,只好点头回应对方。虽然对方看不见我的动作。
你现在人在哪里?
「……等我一下。」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
天桥上满是不认识的人,以及不认识的语言。
虽然道路两旁的告示牌没有被水淹没,不过由於近视的关系,只能看见绿se的se块漂浮在空中。
思考了一阵子之後,我抚0起将头探出水面的那些鲤鱼。
「听说是离我们学校很远的商圈。」我注视着自己那被鲤鱼啃咬的手指,「水位上升之後,电器线路毫不意外地故障了,所以这边的居民选择在白天交易。这里算是靠近港口的中继站。」
你还记得回家的路吗?
「回家……」
说得也是。
即便不清楚旅途是否有着终点,但肯定存在着。
然而忘记了。
我到底住在哪里呢?
我忘记了大部分的事情。过去与未来都消失了。呆站在天桥上的我恰巧符合这种进退两难的定位。人生顿时成为了一张白纸。
既不清楚是以何种树木来制造,也不清楚之後会染上何种颜se。
就只是活着。
单单只是活着,与会呼x1的屍t无异吧。
你那边的天气如何?
似乎是明白我回答不出任何问题,男x改变了话题。
换成那种,只要还存在感官的人就能回答出来的问题。
看样子是个温柔的人。
「这里一直下着雨,不过是很舒服的雨,头发里的泥沙被冲洗得很乾净,而且手指头不会皱巴巴的。但某些风景好像坏掉了。」我逗弄着鲤鱼,「这里莫名其妙地形成一座看不见尽头的湖,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湖,说不定是海,但是鲤鱼应该没办法在咸水中生活吧。而且雨水不会在湖面造成涟漪,像是忘记了一样。」
还有呢?奇怪的地方应该不少吧?
「住在这里的人都不愿意跟我说话,所以我已经很久很久都不曾好好找人谈心的样子。喉咙退化成只适合呼x1的样子。啊,而且我听不懂那些人说的话,虽然大多数是东方人脸孔。但说的不是熟悉的语言。我明白某种特定腔调是广东话或客家话,也明白韩语或日文的语气,不过都不是熟悉的那一种。当然也有可能是少数民族,但生活用品上却依然写着中文。」
那你是怎麽知道这个商圈离学校很远呢?一开始好像有提到是听某人说的,应该还是有遇到一个或两个能够g0u通的人吧?
「那个是……」
怎麽了?
「鲤鱼小姐跟我说的。」
另一端的声音沉默了。
过了一阵子,我隐约听见了某种呼噜声。像是从动物的腹部传出的。
是让人安心的声音。
鲤鱼小姐告诉过自己的名字吗?
「名字……你等我一下。」
我朝着水面挥舞着手臂,想要找出不久前的鲤鱼。
鱼群重复好几次散开、聚集的,最後则出现了一只感觉能将我的拳头吞下去的巨型鲤鱼。
「鲤鱼小姐说我很有礼貌。」
还真不错,以後也要继续保持喔。那还有说其它的吗?
「鲤鱼小姐说自己很遗憾没有名字,因为不需要。对於鲤鱼来说,b起自身,外界的资讯b较重要的感觉。」
他们听过「铃叶」这个名字吗?
「没有,鲤鱼们只听过红花。」
你的意思是,当你询问他们是不是听过铃叶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们却回答自己只听过红花,而且是建立在你根本没提过「红花」的前提上?
「嗯,」我一面点头,一面左顾右盼,「是不是有哪里怪怪的?」
与其说那些鲤鱼不知道你的名字,不如说更像是「不能知道」。而且他们也想让你明白这件事。
「所以我是坏人吗?」
……
另一端沉默了一阵子。
确认了萤幕上的通话时间,时间依然在流动。
铃叶你不曾做过任何坏事喔。男x的声音温暖得让我联想到脑袋被人抚0的画面,你有着喜欢与讨厌吃的东西,但是不曾挑食。挑选玩具的时候也会与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