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从谨摇了摇头,她完全想象不出许风吟因为外界看法而伤心难过的样子,那压根就不是许风吟的性格:“她不会在意流言蜚语,我也不会在意。”
许帆舟还是不死心:“可公司的形象会因此受损,她担负的责任和使命也会因为你…”
“可她首先是一个人。”温从谨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没等许帆舟说完就打断了,语气也从一开始的轻柔变得掷地有声:“她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有感情的人,她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也有选择自己伴侣的权利,她不是为公司无私奉献抛弃感情的机器,她的责任和使命从来就是你们强加在她身上的。”
温从谨起初很认真的想要和许帆舟讨论她和许风吟之间的感情,但前提是许帆舟必须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可温从谨认认真真的听下来却发现,许帆舟压根就不是真正的关心许风吟。
许帆舟从一开始就对两人的感情表现出藐视态度,然后又提起温从谨的父亲,暗暗指出自己调查过温从谨,试图让她感到害怕恐慌,接下来提起地位阶级,看似是在关心许风吟,实则更加关心许风吟和温从谨的感情日后会对公司集团造成损害。
他没有一句话,甚至没有一次真正站在许风吟的角度为她考虑。
温从谨有些心寒,她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许风吟会对许帆舟如此的冷漠,或许许风吟从来就没有在自己的父亲身上,感受到温暖和关爱。
温从谨看向许帆舟的目光有些复杂,她无声叹了口气,一字一句接着道:“您是她的父亲,您本该无条件的关心她照顾她,如果您是因为担心她受到伤害而和我说这些,我可以理解。但您如果是为了所谓的公司,为了所谓的地位财富和体面而罔顾她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感情,抱歉,我实在无法理解。”
温从谨的话再一次让许帆舟愣住了,他是真的没想到温从谨居然会反过头来说教他。
许帆舟眉头紧皱一言不发的盯着眼前的温从谨,似乎在酝酿着什么,空气仿佛都凝固在一起,原本就昏暗的客房陷入了更加压抑低沉的氛围。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许帆舟突然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然后扬起唇角灿然一笑,原本积压在他身上的阴郁也因爽朗的笑声一扫而空,变得轻松自然了许多。
在温从谨诧异不解的目光下,许帆舟站起身走到温从谨面前,颇感欣慰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讚赏:“温小姐,看来风吟果然没有看错人。”
许帆舟犹如变了个人似的,翻脸比翻书还快,温从谨人都看傻了,她盯着许帆舟眨了眨眼,犹豫着开口问道:“许伯父,你是在试探我吗?”
许帆舟并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脸上笑意染上几分苦涩:“其实你刚才说的都对,身为一个父亲我本该无条件的照顾她爱护她,但…我并没有做到。”
温从谨闻言刚要开口,许帆舟就摆了摆手製止了她,然后轻声问道:“温小姐,我想你应该从来就没有听风吟提起过她的母亲吧。”
“她只是告诉我,她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在温从谨的印象里,许风吟只和她提起过一次有关自己母亲的事,而且还是轻飘飘的一句带过。
许帆舟点了点头,表情一点点的变得悲伤惆怅:“我和风吟的母亲是初高中同学,说句不好听的,我们当初就像现在的你们,身份地位有着巨大的悬殊。风吟母亲家里很穷,父母久病在床哥哥早夭,我父亲从一开始就强烈反对我跟她在一起,但那时候我和她都无比的天真,我们认为只要相爱就能无所畏惧。”
许帆舟陷入了那段痛苦的回忆中,没再关注温从谨的反应:“为了能和她在一起,我曾经以死相逼让父亲松口答应让我娶她,后来我真的娶了她,她也义无反顾的嫁给了我。”
温从谨认真的听着,她觉得许帆舟和许风吟母亲的故事是非常典型的跨阶层结合,在那个比现在保守讲究门当户对的年代,再加上许家不是普通的有钱人,可以想见他们的结合会受到多大的阻挠。
“虽然我们结婚了,但我的父亲依旧厌恶她,他不避讳的在公开场合侮辱她打压她,用各种手段折磨摧残她的精神,后来我们有了风吟,他不仅没有手下留情反而变本加厉,在他看来风吟不该有那样一位上不了台面的母亲。”
许帆舟接下来的这段话,让温从谨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实在难以想象身处在开放和平的年代,居然还会有那么封建古板的人,而且那个人就是许风吟的爷爷。
许帆舟的表情和语气一同变得麻木,带着深深的无力感和自我厌弃:“我是一个懦弱的儿子,一个不合格的丈夫和父亲,我没有能力也没有胆量去反抗我的父亲,所以我逃走了,我把我的妻子和女儿留在了一个暴君身边。”
温从谨不知道许帆舟为什么会毫不避讳的跟她说这些,但从许帆舟的讲述中来看,他的确是一个非常懦弱没有担当的人,温从谨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眼光去看到他。
可许帆舟并不在意温从谨怎么看待自己,他怔怔的沉默了许久,然后勉强从痛苦中抽身回归现实,语气沉重的告诫温从谨:“温小姐,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些,是想提醒你,你和风吟要面对的远不止外界的流言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