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们就又看到了“司羿”。青衫的郎君从黑雾中飞了出来,身下骑着一条双头的青蛇,黄瞳冰冷,滋滋吐信,脚下黑云翻腾,赫然便与脚下城池中的雾气一致。只见他面色沉静,难辨息怒,目光轻扫,在他们面上一一点过,道:“我曾与你共诛九头妖兽,保一方平安。如今我手中有九箭,若你能存至最后一箭,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那寒凉的目光恰巧落在洛水身上。她被瞧得一愣,只觉这一眼似有些熟悉。怔愣间,闷雷之声骤起,竟似从脚下黑雾中传来。随着司羿不断飞高,那黑雾竟也重新腾起,垒至半空。如此威压实在让人心生不祥。几个“姮娥”再不等待,重整阵形,手中赤练亦如游龙一般,倏然张开,与那不断飞扑而来的黑雾一同交缠战在一起。洛水身在期间,只能觉眼花缭乱。她本已有几分放弃挣扎之意——虽然多是因为被迫,难以操控身体,可到底情势危急,一颗心始终悬着,目光乱闪,寻思如何才能破阵。方才那个不靠谱的刚醒,来不及说上话,便又重新一同入了戏中。如今眼见着是要经“司羿”之手拿她们一同祭天,可那所谓的“时机”迟迟未至。若再不来,她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也不知是她愣神受了影响,亦或是这分身之躯确实露了破绽。突见一道黑箭直直冲面上射来,洛水脚下来不及挪腾,只得转脸。“呲”地一声擦耳而过,随即脸上又痛又辣,竟是中了招,随即便是第二箭冲来,朝她胸口招呼。这箭自侧方冲来,角度刁钻,她勉强运气,堪堪避开心口要害,却还是被一箭扎入肉中。洛水忍不住痛呼出声,伸手就要去捂。也就是此时,她终于发现,自己竟然能动了,真的能动了。——所以,此刻便是那个“时机”?她难以确定,但因这个念头刚划过脑中,她便想到了方才那个惨死的“分身”。且虽然身体中还存着几分惯性,勉强可用于躲避,可眼下身边黑箭乱飞,却是比方才“时机”未至之时,不知凶险几何。——逃是不能逃的。知觉回归身体后,灵觉亦重新敏锐起来,她直觉几人早已被某种充满恶意的神识隐隐锁定,若是要逃,大约便立刻死无葬身之地。唯有继续如笼子里的老鼠一般,继续表演扑腾,大约还能得个全尸。这个念头着实让她难受。可她别无选择,唯有静心屏气。所幸一静之下,那方才隐有所悟的身法似又回归,只是这次非由他人掌控,而是可自行掌控。如此一来,她虽是因为初用此法十分稚拙,可左闪右支之下,配合赤练宝器护身,到底还是勉强支撑了下来。第一次面临这般险恶的战斗,洛水到底还是做到了心无旁骛,一边与那缠人的黑箭乱斗,一边顺势观察起来。此间情形不容乐观,若还说是在戏中并无妨害,只能是自欺欺人。若按照戏中,司羿应当是要尽力寻出那“真身”。可瞧现在的情形,他似乎并不着急,只是骑着青蛇,驾着黑雾,同“姮娥”的几个分身斗得难解难分。洛水直觉那“司羿”其实并没有使出全力。大多时候,他只是敛目挥指,仔细寻各个分身的破绽。——好似在排除一般,又或者是打算,拖到最后一个?这个认识让她背后升起一片恶寒。方才她还在想,既然“时机”如期而至,那么是否意味着计划是行得通的。可如今一眼看去,不过这半柱香的功夫,姮娥的分身只剩六人。她只能相信至少凤鸣儿作为“天命之子”,应当还在里面,可其余五人是谁,是否包括那奇奇怪怪的少年,她却是说不上来了……等等。洛水忽然想到了什么,凝神朝剩下的几人看去。只见其中有四人皆已挂彩,其中距她最近一人身手利落,尤其是那持匕在手的姿势与动作,看起来颇为眼熟,竟似隐含运剑的路数——如此必是凤鸣儿无疑!瞧见同伴就在身近,洛水不由精神一阵,正欲说些什么,对方似觉察她的目光,立刻望了过来,隐约摇了摇头。洛水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此间这“司羿”的目的不明,他们不好乱动——或者说,凤鸣儿先前与那人的“同伴”有些交流,大约也是在等一个时机……思索间,就听得远处一声闷哼,望去,竟是剩下两人亦双双挂彩——也意味着,此刻所有人应当都能动了。——如此,便是所谓的“时机”已至吗?那个司羿——难道是安排的同伴吗?洛水忽然便有些激动起来。然她几番分神,到底脚下动作慢了点。还来不及收回目光,就听得身边之人忽然高喊一声“小心”!她恍然转眸,却什么也未见到,下一刻,只觉膝盖被什么重重一锤,脚下突然就失了力气,直直朝下坠去。她的脑中白了一瞬,下意识地抬眼,只见到无边的夜色,无暇的明月,如乌云一般扑来的黑箭杀阵——还有划破黑夜的刃光。“赫赫天威,覆映吾身,去邪除秽,势如雷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