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玲珑还在眼巴巴等自己的回答,夏昭昭收敛了心神,对着玲珑怂恿道:“那就超级加倍,再来四倍耳光!”
玲珑:“……啊?还打啊。”
玲珑有点胆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丫鬟,这反复掌掴姑爷的罪责,她承担不起啊。
但是见自家小姐眼神如此坚定,想起小姐平时为人和善,待她也不差,于是玲珑还是决定听她的,抬手又是几耳光。
这次她用足了十成十的力气,倘若姑爷再不醒,那就不是她能力范围内能做到的事了。
“啪啪!啪啪!啪!”
响亮的耳光声回荡在寂静的夜里,让这个场面莫名地有点滑稽。
萧云烬被扇得两颊肿痛,皮肤仿佛在发烧一样。
比起身上被下咒残留的痛楚,这几巴掌其实并不算是什么,可扇耳光夹带的羞辱意味却让萧云烬难以接受。
他终于装不下去了,担心如果自己再不醒,指不定还要被怎么折腾。
从十年前认识夏昭昭开始,有了掌门之女做庇护,所有人对他都是毕恭毕敬的。哪怕是被找茬,也从没有挨过谁的耳光,更何况还是一个小丫鬟的。
他何时在星晓派受过这种羞辱?
“唔……”
萧云烬眉头紧蹙,抿着嘴发出几声低哼,仿佛承受了很大痛苦般,随后才悠悠转醒。
“小姐,姑爷醒了,姑爷醒了!”
玲珑见了,立刻兴高采烈地喊了起来。
只是刚喊完,她立刻反应过来,急忙将发疼的双手藏在身后,生怕萧云烬找她算账。
“昭昭,我这是……怎么了?这里是哪里?”萧云烬挣扎着坐起身,他环顾四周,仿佛还未彻底清醒。
“别装了,萧云烬。”夏昭昭摆出一张冷脸,她预备了许久的剧本,总算可以开演了,“这院子你住了多少年了,你会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这么多年,萧云烬是第一次见到夏昭昭用这种态度对自己。
他一时之间有些愣住,甚至忘记了演。
不过萧云烬很快就想通了,毕竟自己做出这么对不起她的事,夏昭昭会生气会发怒都是最正常不过的。
只要她不是变心,或者彻底对他绝望,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正所谓“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世间女子一旦情根深种,就很难从中脱身,但男子心在四方,鲜少会困于情情爱爱。
十年的感情,旁人或许能放下,但以萧云烬这么多年对夏昭昭的了解,他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就走出来。
恨亦是因为爱,越是浓郁的恨意,越是说明放不下。
她恨透了他,不愿与他解除婚约,却又舍不得自己动手,只能让外人代劳,这何尝不是爱的表现?
她想要发泄便发泄吧,萧云烬心怀愧疚,却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得意。
他实在很难不得意。
名门正派的掌门之女又如何,不一样对他情根深种?
萧云烬内心深处没有觉得自己身为舞女之子配不上夏昭昭,他只觉得自己能将夏昭昭迷成这样,真真是厉害得很。
甚至,他的心底是看不起夏昭昭和夏星离的。
不过是投胎运气好的两个人罢了。
隐忍了这么多年,待到萧夏两家鹬蚌相争,他便能坐收渔翁之利。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届时,看谁还敢看不起他?
想到这里,萧云烬垂下眼。
他大脑飞速运转,再抬头时,眼里带上了几分难以置信的悲痛:“昭昭,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把我伤成这样的吗?”
夏昭昭斜了他一眼,想看看萧云烬还想说什么。
萧云烬直勾勾地盯着夏昭昭,眼底并发出隐藏得很深的厌恶:“是你娘,是掌门夫人,她对我用了禁咒,折磨了我整整一天。昭昭,不是我不愿跟你解释,实在是我来不了……”
萧云烬掀开袖子,露出自己手臂上的咒纹。
他笃定夏昭昭不知道这种禁术,所以才敢露出证据。
夏昭昭确实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她有系统,让系统帮忙检索,这点还是可以做到的。
检索的结果很快,不过半秒时间,她盯着萧云烬嗤笑一声,轻声说道:“我知道啊,不就是同命契嘛。此后你会替我承担所有的病痛,甚至能替死。”
看到检索结果的瞬间,夏昭昭就明白了明柔对她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怪她说萧云烬会乖乖听话的,原来是这样。
“萧云烬,你是不是在星晓派当姑爷当太久,已经忘记了,那是我娘,而你……你已经不是我们夏家的赘婿了,从今日起,你我二人的婚事作罢了。”
夏昭昭站起身,一脚把萧云烬踢倒在地,虽然力度不重,却足以让他失去平衡。
“收拾一下搬出望星峰吧,你一个外人留在我院子里不合适。孤男寡女,传出去可不好听。”
“……”玲珑默默噤声,一直在努力降低存在感。
行吧小姐,你就当我不是人。
“昭昭……你这是、什么意思?”萧云烬跌坐在地上,眼中尽是茫然。
不可能!
夏昭昭这十年对他欲予欲求,甚至他不开口,夏昭昭都会主动替他考虑,为他做好一切准备。
按照叔父的说法,这样自甘堕落的恋爱脑大小姐,满世界找不出第二个。
夏昭昭分明是对他情根深种,这辈子非他不可。
她陷进来十年,怎么可能说醒悟就醒悟?
夏昭昭却笑得眉眼弯弯,像是在说天气很好一般,轻声说道:“萧云烬,我已经跟爹娘说了,从今日起取消跟你的婚约。你既不再是我的未婚夫,自然没有资格住在望星峰上。”
“所以——你、可、以、滚、了。”
“听明白了吗?”
夏昭昭居高临下地看着萧云烬。
她抬手勾了勾手指,各种乱七八糟的物件便从萧云烬原先住的屋里悉数飞了出来,如同垃圾一般砸了满地。
不管是萧云烬用过的衣饰枕被,亦或是他收藏的器具物件,都噼里啪啦地砸了满地,碎的碎,裂的裂。那套冰蚕丝缝制的被褥,上面还绣着龙凤呈祥的纹样,此时沾染了污秽的尘泥,亦显得狼狈不堪。
萧云烬脸上顿时露出被羞辱后的愠色,他眉头紧皱,问道:“昭昭……你这是做什么?”
月光映照在萧云烬眼中,透出阵阵寒意。
萧云烬端方君子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自卑又自负的心。
这样的羞辱于他而言,简直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
夏昭昭却并不觉得这样解气,可惜今日没下雨,她也没来得及做太多准备。否则她一定把这一切做得更彻底,好好羞辱他一番。
“还不明白吗?我这是在赶你走啊。”夏昭昭望着萧云烬,她故作冷漠,指着萧云烬身上的衣服说道:“我送你的东西你通通不能带走,包括你身上的衣服,头上的发冠,腰间的佩剑,这些统统都是我的。”
夏昭昭忽然变得这么刻薄,实在让萧云烬有些难以置信。
他明明都示弱了。
怪了,以往夏昭昭从来不会这样发脾气。即便发怒,也会先顾及他的身体,只要稍微示弱,一定能换来她的心软。
萧云烬心中百转千回,忍不住自我安慰道。
……也是,他毕竟下了杀手,夏昭昭会有此表现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