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见到你,刺客才会说出来事情的真相。"
简单的一句话,听起来就像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才能说出来的话。
亏他还是信佛,余音心里轻嘲了下,面上却是泫然欲泣的模样。
“你这是在做好事,佛祖定会护佑你平安无事。”裴聿嗓音淡淡又补充了句。
凛星在旁若急的不行,要知道那刺客叫公主进去,定是没什么好事。
他真真儿是不知殿下怎么想的?
不只是他不知,余音也不知,她眼睫微微颤抖了几下,点点头,越过裴丰就要进到牢房里。
裴聿垂目睨若她的一举一动,目送她进到牢房,在那女子面前停下,一双黑眸里闪过着令人难以捉摸的想法。
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余音默默蹲下身子,与浑身发颤的阿语相望,眼里的泪慢慢涌现,好久,她才轻声地问:"你要与我说什么?"
地牢密不透风,只有周围的几束火把照亮视线,而从牢房外,看着里面余音的背影,就像是她在害怕的颤抖,声音也是哭腔明显。
凛星时不时望向一言不发的裴聿,心里实在平稳不下来,公主怎么说都是殿下的亲妹妹。
可殿下却为了得到那刺客口中的消息,辛不犹豫就应了那刺客的话。
这般心狠,又怎能对得起每日念的佛经,上的高香
正当他思绪四溢时,就听牢房中女子嗓音无力沙哑地说:“你再凑过来一些,我就与你说。”
余音刚想要有动作,但又想起观察裴聿这一刻的想法,泪盈满眶回头望向站在牢房外的裴聿。
裴聿的视线也正好落在她脸上。
一刹那,四目交汇。
而余音却还是看不出裴聿的想法,除了在情事上她在裴聿面前占些甜头,剩下的,她完全猜不透、也看不透裴聿的心中所想。
似是怔了几秒,她才缓缓收回目光,身子刚探近阿遥,就被她用力抱进了怀里,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哽咽地说:“姐姐,我好想你。"
“公主!”
凛星见状,立马就要上前,却被裴聿眼神制止,他默默打呈若牢房中两人的动作,眸色很深。
"我也很想你。"
余音现在心里有千百般个问题想要问她,可也明白,当务之急是救阿遥出去,只有阿遥活下来,才有后话。
默了默,她唇瓣微张,正要说心中的计划,就听阿遥先一步虚声道:“姐姐,我活不成了,在应下阁老替你顶罪这桩任务后,我便服下了剧毒……”
"阿遥,还会有救的。”
然而,面对她的话,阿遥却只是摇头,将她抱的很紧:"姐姐,在我死后,你一定要将阁老的心愿完成,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一定要杀了太子!"
"阿遥……”
余音想说的话都被她堵了回去,她手上的血痕不可避免染在了她的白衣上,痛到说话需一字一字颤抖地说:“姐姐,你要好好活下去……杀了太子后,阁老就一定会给你解药……”
"我会活下去,你也会活下去。"
余音强忍若自己的情绪,坚持地问:“阿遥,你告诉我,人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人不是我杀的……”
阿遥说完这句,又猛地吐出一口心血,全部涌在了她的身上,将她白色衣裙染上了一片片的红色。
她们两人的对话,牢狱外完全听不见,凛星的神情时刻紧绷着,而一旁的裴聿却是面色始终没有半分变化。
"不是你杀的就好,你再坚持坚持,我今晚便救你出……”
但不等余音安慰的话说完,阿遥却忽然拔掉她挽青丝上的簪子,辛不犹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她肩窝处扎了进去。
“公主!”
突如其来的刺痛感让余音紧皱了下
眉,还不等她反应,凛星就打开了牢房的门,想要走进。
"姐姐,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
阿遥气若游丝握若她的手,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无法控制自己口中吐出的心血,断断续续地说:“杀人的是……是……太…太……"
但不等她话说完,凛星就已赶到,踹开她,将余音护在了身后,拿剑直指阿遥:“伤害公主,你可知何罪?!︿
阿遥此时已全然没了力气,方才又被凛星踢翻在地,眼睛直直望若余音,意识逐渐一点一点变得消散、慢慢闭上了眼睛。
"裴微……"
"公主……"
余音全然听不沽他们所有人的话、抬手捂若插在肩窝处的簪子,顾不得鲜血溢出她纤细白嫩的指尖,她脖子上的青筋因悄绪失控而紧紧绷起,眼角的泪就像断了线一般。
“她死了。”冷面侍卫探查了一番阿遥的尸体,向裴聿如实诉说。
裴聿拧后未言语,只是低眸看着面色惨白,痛哭流涕的余音、乌沉的瞳孔里情绪深不见底,片刻后,嗓音平缓地说:“你的伤不碍事,没必要哭成这般。"
他说的很是无谓,大抵是如同在场所有人一般,认为她是因古怕而哭的这般痛苦。
可只有余音自己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过去与阿遥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如同走马观花般浮现在她脑海里。
记忆中的那句“姐姐,我等你平安回来"再不会有。
是那个老头害死了阿遥,她定要为阿遥报仇,亲手杀了那老头!
思及此,她抬眸,眼眶通红望向裴聿,泪水止不住落着地说:“哥哥,她说了"
"她说了什么?"
不等裴聿的话问完,余音便因伤心过度,当真是晕了过去。
在这一瞬,裴丰目光变得幽深又复杂。
阴沉的天气,雨水淅淅沥沥滴落在墙砖瓦片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回禀娘娘,公主的身子并未有大碍,所受的伤也只是皮外伤,静养几日便好。”
太医的话隐在惺忪的烛火中,余音慢慢睁开眼睛时,就听皇后轻斥的声音传来:"微儿怎么说都是你妹妹,你怎能让微儿置身冒险去接近那刺客!"
"宫中有刺客,自当是大事。"
裴聿说的声音很淡:“更何况,裴微在进去与那刺客谈话时,儿臣也向佛祖保佑了,佛祖定能护她周全。”
他这话说的冠冕堂皇,皇后无奈看他一眼,越过他,直接去了余音床前。
而余音躺在床榻上,听若裴聿的话,心里觉得他当真是无情,这般人还念什么佛,念什么经,佛祖又怎么会听他的话。
"微儿,你醒了?"
白清见她睁开眼睛,心中倏地一喜握住她泛凉的手,关切地问:“还疼不疼了?"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幼时被陛下弄丢时,她得知这个消息后,当真是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死了过去。
这么多年里,她一直没放弃寻找这个女儿,好在,老天有眼,让她重新寻得了这个女儿。
今日她这女儿受了伤,她心里怎么都是不好受的。
"不疼了。”余音面色苍白摇摇头,又望向站在不远处的裴聿,轻声地说:"母后,这件事怪不得皇兄,是孩儿想帮帮皇兄,才会不自量力去冒险的。"
她说的语气楚楚可怜,又看她这般虚弱无力,白清心里更是动容,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微儿不用这般替你皇兄推脱,他这般鲁莽,母后定会处罚他。"
对于她们二人的对话,裴聿脸上表情始终淡然,垂若眼,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