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着,眼睛和脸型尚还看不出,那长长的眉毛和小巧鼻子,却像足了秦珮。
秦芬一拍手:“我们圆姐儿是个美人胚子!”她说着,回头对秦珮笑一笑:“太太给圆姐儿带了一匣子宝石,你给圆姐儿存着,长大了打几样首饰带带。”
秦珮知道,这份礼物如此厚重,少不得有秦芬的功劳,她连忙握住秦芬的手:“多谢五姐替圆姐儿想着,你给圆姐儿带那样重的礼,我给你送的新婚贺礼,却嫌轻了。”
秦芬不曾想到,秦珮忙着养胎生孩子,竟还替自己准备了贺礼,这时说个谢字似乎太轻,便干脆作个大喇喇的模样:“是什么我没见过的东西,快拿出来显摆显摆!”
锦儿却笑了:“五姑娘,这东西拿不出来,得请你移步去看。”
秦芬看一看满脸自得的秦珮, 想问问究竟是什么好东西,却又忍住了。
她知道,秦珮是个爱显摆的性子,此时绝不会先把惊喜说破, 于是笑着摇摇头, 起身随着锦儿往西边去。
穿过两道门,到了西边最里间的屋子, 锦儿轻轻地打起了珠帘。
秦芬抬头一望, 顿时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呆了。
一条酸枝木的长案上, 别无他物,整整齐齐摆着五幅苏绣炕屏。
这几幅炕屏, 依次绣着灵猫扑球、兰草凤蝶、大雪压竹、春花盛放,最后一幅则是仕女图, 上头是一位中年贵妇领着四个年轻女子,三个对外笑盈盈的,一个背着身子, 只露个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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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芬心里又是发酸又是好笑, 旁的不论,那仕女图她却看懂了, 那是秦家母女四个呢。
秦珮这丫头,还是那样顽皮, 她最厌恶秦淑,可是又不欲人说她厚此薄彼,便只将秦淑绣了个背影上去。
锦儿最知道秦珮心意, 这时见秦芬满脸震惊, 不欲秦芬为这件厚礼觉得亏欠,连忙打哈哈:“我们少奶奶说, 这拿不出手的几件东西,不能给五姑娘拿去正宴上陈设撑场面,只能放在内室赏玩赏玩,还请五姑娘别嫌弃。”
“怎么会嫌弃?”秦芬喃喃地开口了,“这几幅炕屏,单摆出来也好看,只摆兰草和春花呢,是一景,只摆灵猫和凤蝶呢,又是一景,全部一起摆出来便是一副完整的画,算是一物多用了。你们少奶奶的这份情谊呀,可厚得很呢。”
秦珮大着肚子绣这炕屏,锦儿原还有些嘀咕的,觉得不如花钱买了好东西送出。
亲自动手绣炕屏,既吃力又不讨好,说不得还要被嫌弃礼物寒酸,这时见五姑娘全然体会了主子绣这几幅炕屏的用意,锦儿不由得心下大慰。
少奶奶成日念叨,说五姑娘是家中最厚道的,临嫁人了还欠她老大一笔人情,怪不好意思的,必定要还了这份人情才好,道理锦儿是懂的,却忍不住替秦珮不平。
这时锦儿所有的不平全没了,化作满脸热情的笑:“五姑娘,请移步回少奶奶房中,再喝两杯茶。”
秦珮的房里静悄悄的,只一个丫鬟在边上侍立着,圆姐儿想来是要睡了,已被抱走。那小丫头极为知机,见少奶奶最要好的姐姐来,立刻退了出去。
既没有外人,秦芬说话,便少些外道:“你这丫头,大着肚子还给我绣那东西,真真要把我坑成罪人了!你婆婆和相公,只怕要记恨上我啦!”
秦珮连忙拉着秦芬的手摇一摇:“哪儿呀,我才不会让五姐背锅呢!”
她说着,顽皮地眨眨眼,将声音放得低低的:“我才有孕时,身子不大稳当,大夫只叫我静养,我便说不爱读书画画,坐不住,叫锦儿去问婆婆能不能绣花,婆婆巴不得我好好在屋里呆着呢,哪有不答应的,就这么着,这几副炕屏,就绣成啦。”
秦芬心里感动,用力反握住秦珮的手:“你这丫头,叫我怎么谢你才好。”
其实,秦芬未必不知道,秦珮是在为出嫁前的那一次算计补救,可是世上也没多少圣人,平常人行事论心不论迹,秦珮肯因为那事记秦芬的好,秦芬已经很满足了。
秦珮眼里也有些酸溜溜的,然而她自来不是个伤春悲秋的性子,这时用力眨一眨眼,把泪意又憋了回去:“其实,这也不是我的主意,这是四姐的主意。”
这丫头,说话还是没个成算,好不好的,又把秦贞娘给扯了进来。
秦芬赶紧摆手:“你可别带累四姐,叫旁人听见她给你支这样的主意,人家该说她了。”
“哪儿呀,我不是这意思。”秦珮笑着摇头, “我不知该送你什么礼,便差人去问四姐,她说她那铺子里才收了些好木料,想给你打一套八幅大屏风,我一想,四姐要送你大件的折屏,我就送你小件的炕屏,我还和四姐说了,不许她抢我的好办法呢。”
秦珮说着,越发为自己得意,晃一晃脑袋,耳垂上一对金玫瑰熠熠生辉,不知多明媚。
秦贞娘接到这句话,想必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要求并不过分,秦贞娘哪有不应的。这么一来一回,秦贞娘与这顽皮的六妹,大约更亲近些了。
秦芬不由得感慨,她当初点拨秦珮一句索要平哥儿的小衣裳,这丫头无师自通,事事皆明白,如今与娘家处得极好,也算是肯用心的了。
秦珮才得意完,忽地又捂住嘴:“糟了,我把四姐要送你的贺礼给透露出来了,四姐到时候准要抱怨我!”
这丫头,瞧着是改了从前的性子,说到兴头上,还是这副莽莽撞撞的模样。
秦芬只觉得好笑,由着秦珮懊恼片刻,才忍笑劝解:“我成亲的时候,你还没出月呢,四姐便是想骂你,也不能冲进方家的内宅来。”
秦珮这才长舒一口气:“我的天,我一想到四姐要训我,险些汗毛都竖起来。我如今可算是明白四姐夫为何那样听话了,哪日我该和四姐夫拜个把子作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