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未节是三个孩子中最受父母疼爱的。

陈朔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陈未节可以生来便被宠爱。

在陈未节这个年纪，陈朔只能靠习题和听力录音，将自己剥离这个悲怆的世界。

不想因为不优秀和父母争吵，被父母打骂。

只要努力学习，自己就不会那么痛了吧。

父母的笑容，陈未节所在的场合频繁重现，他远远地看见。

心间细细密密的裂缝，不断的向各个方位延伸。

陈未节的不懂事，后果都是由自己承担。

不是被斥责不为弟弟着想，就是毫无防备地受伤。

面对陈未节的亲昵，他下意识排斥。

为什么呢？羡慕？嫉妒？还是什么？

更多的是对自己的自卑，他只能通过努力被爱。

陈未节不用。

陈朔未注意陈绪言已然坐在书桌前，拄着自己多年前送他的自动铅笔，在草稿纸上推导过程。

“哥？”陈绪言头也没抬，“你刚刚怎么在门前站着不进来？”

陈朔释然一笑，“怎么就知道是我呢？”

“打小听力就好，明知故问。”陈绪言放下笔，揶揄陈朔。

陈朔扶正另一把椅子，端正了坐姿，“跟狗一样。怪会听的。”

同是兄弟，眼神都是一样淡漠的。

此时陈绪言的眼瞳，缩了一瞬，碎发半掩，在外人看来并无异样。

陈朔喜欢猫狗。陈绪言是知道的。

明明这句话无情色意味，但在他听来多了几分旖旎。

我是狗？

那在梦里被我干哭的你，是什么呢？

陈绪言低低笑了，“那你也是狗。哥，哥。”

“你多大人了，还会叫哥哥。”陈朔眯起狭长的眼，在陈绪言看来与狐狸相似，“我亲爱的弟，弟。”

“就叫哥吧，好久没听了怪怪的。”

陈绪言展露阳光灿烂的微笑，“哥开心就行。”

陈朔每每看到他的笑，心头就轻松了不少。

哥，你真坏。

为什么不让我叫你哥哥。

果然越来越不在乎我了。

陈绪言无声拗断了铅笔芯，芯渍在铺满整齐字迹的草稿纸中爆开，格外扎眼。

为什么要离开我。

为什么要去这么远的高中。

我以为我们会永不分离的。

明明心中有答案，哥哥想要逃离令他窒息的父母。

但他总忍不住想，是不是不在乎自己了，所以才要丢下自己在家呢？

陈绪言装作认真地听取陈朔的思路，眼神则时不时落在陈朔鼻梁上小巧的痣。

那些题目他早就捣熟了，他只想和哥哥多待一会。

陈绪言甘之如饴，一脸懵懂地装作一知半解，“哥，这…”

陈朔耐心解释，步骤所运用的二级结论如何推导。

自己话音刚落，旁边的人早就没动静了。

陈朔眼眸一闪，抚上陈绪言的肩膀，感受到呼吸起伏。

这小子，居然睡着了。

陈朔不由得扶额，自己讲题越来越无聊了吗？

“醒醒，小绪。”陈朔推了推陈绪言。

陈绪言咕哝几下，直起身板臭张脸，“我困。”

“哥，睡你床了。”

“嗯？”不等陈朔反应，陈绪言就瘫在床上再次眯过去了。

他刚想让陈绪言回自己房间睡，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小时候没少睡在一起过。

当初自己做噩梦的时候，陈绪言也是这么陪着自己的。

从前小小的床很拥挤。

陈绪言装睡。

“那你躺进去些。”光听到陈朔这句话了。

他似是不情不愿地往侧滚了进去，脸上还残存被哥哥叫醒的愠。

“啪嗒”一声，房间黑黢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