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观深深看着卉满,被她触摸上过药的地方,凉凉的感觉发散,上冲神经,天崩地裂。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如遇魔莲,如陷沼泽———
越陷越深,
堕入深渊,
腐蚀殆尽……
原来他对爱的理解并不比她深刻,只不过是更沉默孤独。
·
·
隔天,三号助理来登门请罪。
卉满听到书房里传来谢观的暴怒声,她推开门,闯进去。
她强硬起来,让两个男人都偃旗息鼓。
“你不能辞退他。”
“你在干涉我的人事任命?”谢观愠怒道,“给我一个留下他的理由。”
“因为他喜欢你。为什么要把喜欢你的人都赶走?”
“他喜欢我?”谢观脸上直冒黑线。
“老板,我不是啊。”三号助理欲哭无泪,这罪名他实在担不起。
“反正你不能辞退他。”
谢观思量片刻,做出了对助理的审判,他看向卉满,她对自己的助理有如此莫须有的信任,那种劣根性的嫉恨又来了,摧毁它,会怎么样?
“唐晃明天就要去美国,如果他能留下来,你也能继续待在公司。”
“是。”三号助理硬着头皮应下,尽管明知这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不知道三号助理用了什么法子,唐晃舍弃了美国律所的大好前程,就这么留了下来。
“你到底怎么跟他说的呢?”卉满百思不得其解,面对三号助理时,就像面对一个闺蜜性质的大哥哥,他真的很照顾她,是那种有别于工作之外的照顾,她能感受到。
助理只是对她笑笑:“他说你还欠他五万块钱。”
“这肯定不是他留下来的理由。”不然当初也不会走了。
“你有你能留下来的人,我也有我能留下来的人。总之,你的账户可以接着做了。”
卉满似懂非懂了,最终还是大约不懂。
但她的账户总算是留下来了。
助理很想分享一下她的喜悦,这段时间来几乎就没见她笑过了。
卉满亲切地抱了抱他,他的手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谢观在不远处看到了,但没有声张,面对助理惶恐的眼神,他点头默许了。
他权势滔天,却无法让她快乐。
在她报仇雪恨之后,整栋宅子里所有的尖锐刀械物件都不见了,然而刀锋明晃晃在她的眼睛里。
这个男人怕了。
助理惊骇不已,瞳孔震悚——亲眼见到老板第一次主动落了下风。
湿吻
卉满总是哭, 她最近老是这种样子,像是喝雨水长大的孩子,多愁善感。
谢观一直在观望她的身体状况, 犹豫要不要给她请心理医生。
但当他看到她一边哭一边解决完一整册注会分析师卷子后,这个念头有点打消了。
哭归哭,功课是一点没耽误,这点是她的奇异之处。
她喜欢哭的话, 作为解压途径也不是不可以,谢观身体力行给她多倒水喝,免得她哭不出来更难受。
“多喝水。”这是他近日最常说的话。
卉满大多时候心理上无暇他顾,但也有时愣愣看他,真相到底是怎样的,那些疑问她始终没有问出口。
她发觉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恨他,至少不想让他死,经过空难的乌龙,她搞不懂他,更搞不懂自己。
总归是有点隐秘与好奇……
一连许多天, 谢观没有碰她,卉满学业繁忙起来, 没空多想, 两人有意无意地都在互相避让对方。
“你最近学业很忙?”
“嗯。”因为唐晃账户已经全权委托给她了,她要认真负责, 全天四个小时都在做交易,其余时间上课, 再剩下的时间她找了很多顶尖的学科杂志, 一些关于数理方面的有奖悬赏。
奖金获得者上总有她的名字,不过是笔名, 题目有时候是超复数,有时是数论,代数几何等,证明过程被详细地印刷在上面,坚实顽固,可以一眼看出数字的节奏。
在卉满看来,公式写得漂不漂亮尤其重要,有的人证明过程啰哩啰嗦见了就火大,论证既要准确,又要兼具美感,这才是完美的证明。
课堂上,选修课学到近代史时,介绍到某些洋务运动,民国的外交部长,国内顶级大学的校长,那是谢观的曾曾祖父,曾祖父们。
“都姓谢是吧?”教授乐呵呵微笑,“他们都是谢氏人,世家大族出身,几百年来传承没有断过,也可能更早。”
卉满专业的金融学筑基,就是由谢氏家族里某个人物创建的,看名字可能是谢观的曾叔祖父。
她瞪着投影的白色画布,蒙蒙灯光里浮现出蓝色的尘,地位,门第,禁忌,一切都没有真实感的样子。
这样一个铭记史册的煊赫家族,彻底将谢观除名,撇的一干二净再也没有联系,卉满第一次意识到这种可怕与可惜。
作为宗族之人,百年后谢观本来也会在历史上留下名字,也会因为他的姓氏值得骄傲与悲哀。
卉满坐在连连惊叹的同学们中间,看着投影一页页翻去,无声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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