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的地方太远,人太懒,腿太酸,被子不暖……”
“是吗?”
“当然,一场好觉也是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不过你方才是怎么认出我的?”
“想知道?求我我就告诉你!”
“杀你的话你说不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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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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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台,二楼惊蛰雅间,照例是江令桥最常待的地方。
“这次要杀的人是谁?”
“不知道啊,我也还没看。”
容悦和江令桥相对而坐,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张神秘的幽冥异路帖,不知不觉,已有一炷香之久。
“那……打开来看看?”
江令桥两眼直直地盯着那帖子,忍不住擦了擦手里的汗:“怎么办……我好像有点紧张……”
容悦抬眼看着她,只觉得自己的手心也是潮热的,安慰说道:“丑媳妇还要见公婆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总归是要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虽然……但是……话糙理不糙。
“那你来看吧……”江令桥将幽冥异路帖推到他面前,而后双手背于身后,“你打开,我观望。”
容悦的眉梢动了动:“你确定吗?”
“嗯。”江令桥紧闭双眼点了点头。
她好像确实有些畏惧,从那轻颤的眼睫,容悦可以窥探出她内心的惶恐。
想着那件瞒着没有告诉她的事,他心中忽然弥漫起一阵愧疚感,很多时刻,有些话差点就脱口而出了,可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但愿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不会迁怒于他。
“那我……”他轻声说着,语气却更像是在反问她,“真的要打开了?”
在得到她的默许之后,容悦坐直了身,手缓缓伸了出去。
然而,就在快要触碰到幽冥异路帖的那一刻,江令桥忽然睁开了眼。
“等等!”
容悦的手立时停住:“怎么了?”
“问你个问题,”她话锋一转,目光里透着求知的神色,“你千万、一定、必须要如实回答我。”
容悦撤回手,用同样正经的态度点了点头:“江兄请说。”
江令桥清了清嗓子,十分真诚地看着他发问——
“你们天上,哪个神仙比较靠谱?”
时辰过了半晌,迟迟没人将那幽冥异路帖打开,帖子反而被郑重其事地供奉在香案上,面前恭恭敬敬地摆着插了三支香的香炉,身后挂起了一水儿的神仙画像,声势浩大。从青帝到姻缘神,从鬼臾区到嫦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是一应俱全,贴心备至。
“这么多神仙,总有一个是能显显灵的吧?”江令桥手里虔诚地攥着一把香,将琳琅满目的画像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显得很满意。
容悦搁了笔,起身行至她身旁:“你们修习魔道,求神拜佛的事也信吗?”
“不是我信,”江令桥偏头去看他,“而是信你。”
闻言,容悦的眼底忽然浮起一抹不为人察的光彩。
“怎么说你也是天界中人,这些神仙不是街坊四邻就是前辈,无论如何也该卖你个面子,你说是吧?而且你师尊都在这儿了,旁人不卖你这个面子,你师尊肯定会给我们兜底的。”江令桥忽而一笑,将手里那把香分了一半塞进他手里,“今日之事能不能成,可全寄托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容悦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香:“那你或许要失望了。”
江令桥一时睁大了眼睛,慌忙上前捂住他的嘴:“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她惊忧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众仙图,这才小心翼翼地说:“让他们听见可就不好了!”
被他们听见?他们哪里听得见!容悦心知肚明,却什么也没透露,十分言听计从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再乱说话。
江令桥这才欣然地转过身去,持着那半把香立于画像前,恭恭敬敬地鞠了几躬。
虽然很想一劳永逸,但她还是忍住了,没有狮子大开口,而是执着于眼前,只期望这一次不要是个难以下手的高洁之人便足够了。
“天灵灵,地灵灵,各位仙家神通广大,希望世间好人多庇佑,让这次的幽冥异路帖上出现的是个真真正正该杀之人吧……”
她口中念念有词,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有的话虽然没太听明白,乍一听来却觉得十分厉害。说完之后还像模像样地擎着香拜了三拜,而后转头满脸期待地看向容悦。
容悦睁着眼睛望着她,有些不明就里。
都这样了还不明白吗?江令桥的眼神朝那一排恢宏的画像一努,又眨巴了两下眼睛,无声地向他使着眼色。
容悦心领神会,擎着香缓步走上前,装模作样咳了两声:“青帝,师尊,还有各位前辈四邻,多日未见,晚辈容悦这厢有礼了!”
在江令桥的注视下,他朝着各路神仙的画像虔诚地行了一礼,而后开口道:“还请各位看在从前现在和未来的情分上,稍稍出手相助,让这位姑娘愿望达成,保佑从今以后幽冥异路帖上的出现的都是该杀的恶人,而非忠义之辈。”
江令桥的手里还半把擎着烟雾缭绕的香,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
而后便见两人擎着花一般挨挨挤挤着的香,争先恐后地对着各路神仙的画像好一通祈祷,词藻之华丽,态度之诚恳,礼节之周到,口气之恭谦,当属惊天地泣鬼神。若真被哪路不长眼的仙家瞧见了,不出手相助都于心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