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作轻松地笑笑:“你竟还欣赏起来了?”
“这叫惺惺相惜。”江令桥骄矜一笑,脸上没有一丝忧愁,“方才听见周子音唤那人为刘伯仓,你可还记得,冯落寒给我们的消息里有此人的名字。”
容悦偏头一想,还有些印象:“若我没记错的话,半月之前刘伯仓还没有下狱,正要参贾太师手下的爪牙一本,揭发其中贪赃之事。这么看来,他倒是个正派清廉的臣子,无端受了周子音的构陷。”
江令桥点点头,“周子音其人,手段狠毒,雷厉风行,乃是人尽皆知的酷吏,所至之处闻风丧胆,单是其名便可止小儿夜啼。方才也见到了,刘伯仓落入他手,怕是回天无力了。”
容悦不禁看着远处:“刘府已散,妻儿夭亡,现下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就凭着一口残气吊着清正廉明的信念,指望皇帝可以还他一个公道。只是,皇帝每日连朝都不大上,哪还有心思去管这等冤假错案……”
顺着目光望去,那远处彤云叆叇,残阳如血。分明正是暑热之期,却无端地枯叶纷飞,寒风哀鸣,一派萧凉之景。路上一棵梧桐枯木早早失了青葱之色,枝桠向天虬结,仿佛活人生生榨干了最后一口气,在这一瞬失了灵魂化作一尊朽木,挣扎着,扭曲着,都是垂死之际的哀嚎。
几只乌鸦桀桀怪叫,盘旋呼啸,最终栖落在枯枝之顶,不再聒噪。
要入夜了。
一轮明月高悬,琴嫣殿门庭深冷,寂静无声。入殿去,门扉轻掩,轩窗半敞。黑暗里墨影婆娑,孟卷舒散落一头青丝,轻轻吹燃了火折子,一豆红烛倏地在她面前亮起,温柔地舔舐着女子年轻姣美的面容。她默默看了一会儿,而后缓步往回走,独自一人,静静坐在香软床榻上。
偌大的琴嫣殿,富丽娇柔,恭候来客——已经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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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窃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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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直等到明月过中,琴嫣殿里黑了个透,才听闻宫门有偷偷摸摸被推开的迹象,而后,便是一阵急促而欣喜的步履声。
“怎么才来?”孟贵妃没好气地蹙着眉头,“等你等得好苦,头发都要叫你这个死鬼给熬白了!”
贾太师哪里见得美人生气,尤其是怀了他骨血的美人,那是万不能轻易动气的,需得搁在香案上摆着供着才放心。
“哎哟哟哟我的心肝儿,”他一屁股坐在贵妃身侧,粗糙如老树皮的手搭上美人水葱似的手,好言好语哄着,“见你可是心急如焚,哪舍得有半点耽搁?自当是一路急赶过来,时刻都想着念着你的!“
孟贵妃使起小性子来,是香不给他闻,手也不给他碰,隔着两尺远坐开才堪堪张口:“我可是一个时辰前就准备停当等着你的,等得眼都昏了才盼来,乃是我爱你爱得情深意切,倒是你洒脱,一点也不牵挂着自己心肝和骨血守得有多苦!”
这样的倔强模样真是正正好中贾太师的下怀,他平生就爱添了些泼辣的美人,孟卷舒就是如此,不多不少,刚刚好。
年轻的躯体,微嗔的绿鬓朱颜,娇嫩的红艳凝香,贾太师总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也是个五陵年少的公子哥,年轻人方有的血气冲动还在身体里激荡,撞过礁石,荡出一圈又一圈连绵不绝的纹浪。
也顾不得经过孟卷舒答不答应了,他落叶枯枝般的手就伸向了美人胸前的温香软玉。
“诶?”孟卷舒眼疾手快,团扇抵住他的手,反掖了回去,讥笑道,“怎么,之前来的时候还伸脖子缩颈,一步三战战的,怎么现在胆子越发大,也不查检查检就如此急性子起来了?”
她说这话时目光流转似春波,微弱莹火衬得眉眼含笑,连美貌都是朦朦胧胧的。贾太师心神一荡,干瘦的手抚上那面容,颤巍巍地摩挲着肌肤细腻的纹理。
啊……是久违了的年轻的气息。
“怎么每次来琴嫣殿,烛火都这样暗?”他呵呵笑着,皱纹山峦般迭起,“老夫都快忘记心肝儿长什么模样了……”
说着,他便起身要去添灯。谁料手上一紧,贵妃欲拒还迎地拽着他不让他去:“一盏红烛足以,太亮,反而失了意境。再说,你想将不长眼的引来吗?”
贾太师一想,也有几分道理,便没有说什么,走回来像原先那般倚着她坐了下来。烛影摇曳,衣裳淡雅。看楚女,纤腰一把,气氛至此,生出些影影绰绰的桃色暧昧来。
男人身体里细细密密的瘾又开始犯了,家里的一众妻妾年老色驰,食之无味;外头一个个扑上来的良家女子倒是鲜嫩,就是出身低微,没个脾气秉性,只知一味奉承;风尘之地中当属悲台,姑娘仙姿佚貌,也很是懂得如何怡弄人,但总是少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只有每每搂着当朝贵妃,才心定神闲地明白——高高在上的皇帝宠妃,有身份有地位,有性子有姿容,宫闱内墙,朱楼深门,总归是要比宫外多一份禁忌的绯红。床榻之上每每缠绵悱恻,雄风高展时,都会有一种妖艳的餍足撩拨着他的心——皇帝的女人,也并非只有皇帝才可以享有!
日久天长,贵妃早已深谙身侧人风雨欲来的起势。春潮似水按捺不住时,总是会先像野犬一样将她脖颈和耳侧嗅闻个遍,将女儿香尽数攫取,食干,舔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