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属于魔尊的力量。
可想而知,以一己之力强抗天兆,助所有魔族转为魔元状态时,魔尊也顺手以余力为族人布置了防护。
苏醒的那一刻,魔力才会散去。
这种境况下,谁敢试试自己能不能啃动魔尊结界,再辛苦吞噬同族?
谁知道会不会啃到一半,里面的族人就醒过来了,藏在里头以逸待劳呢!
“哼。”明熙这等功力堪称低微的魔使如何作想,自不被重楼太在意。
他只是想,这些奉命行事的低等魔兵,果然不在被天道封禁抽取力量的范围内。
或许,是他们实力不足以造成天道也得弥补的后患。
重楼虽说记忆没恢复,但那种仿佛有无数根针自四面八方刺穿魔体、魔魂,将所有生机、灵力用于弥补遥远空洞的窒息感,失忆也经常能在梦中惊醒他。
而面前对此一字不提的低等魔使,显然是没有这等惨痛待遇的。
重楼按了按额角,决定不再去回忆梦里那种千丝万缕被抽干的痛感。
“你可知,神陨魔灭的天兆之前,有无魔神不在魔界?”他淡声问道。
明熙终于明白了重楼的用意:“属下知晓的唯有一位,您的左膀右臂,魔神溪风大人。”
“但那位据传言,已与神界女武神水碧一同坠入人间轮回。就算哪一世碰巧觉醒最初记忆,修炼魔力活到现在,也没有理由暗算于您。”他思索着、斟酌着,脸色更加苍白,却又涌上羞耻的红。
明熙总算想到自己不足之处,不禁低下头:“可属下实力太差,或许那段时间还有其他魔神,正巧被您派出了魔界,而我无权得知消息。”
“哼。”重楼红瞳闪了闪,默不吭声地思索了片刻。
若真是这样,反倒是没什么好说了。
野心勃勃想取代本座,却非要藏头露尾,可见心性不坚,胆识有限,除了过盛的野心值得嘉奖防备,通通不足为虑!
“让昨晚的受伤者,一一到本座这里疗伤。”重楼不再去想,只随口吩咐了下去。
没有记忆,不代表他失去了施法的本能。
再是对疗伤法术不娴熟,重楼也有办法治疗同族的伤势。他放出自己的精纯魔力,任由属下吸收疗伤,比他们自己疗养快多了。
一番治伤结束后,魔尊留下了几个苏醒的魔族里,资格最老的魔使。
他亦是飞蓬离岛后才来,但一苏醒就又宅又咸鱼,才使魔尊如今左右副手的位置,轮到了最勤奋的明熙与新晋修魔者里最用功的水遥。
“我问你,本座在魔界时,可有…可有…心上之人?”重楼看着直来直往,实际上心思细腻。
想到昨夜种种、昔日纠葛,再对比自己对外人的脾气,魔尊自是觉得飞蓬于他过于特殊。
他何曾何故让人对自己为所欲为?
几年前便深埋于心的疑惑,在彻底破戒后,更是再不可故作平常。
“这……”魔使站在原地回忆很久,才说道:“属下听其他大人闲聊时说起过,您有段时间常往神魔之井,似与镇守神将不打不相识。”
但不等重楼皱眉,他就飞快禀报了:“后来,您约那位神将去六界外一处秘地一决生死,几位将军趁机进攻神魔之井。”
看着魔尊脸色一变,那魔使压低了嗓音:“您回来后,大发雷霆诛杀了他们,但那位神将被神界贬谪轮回了。”
“之后,您去过人间不少次,甚至出了意外,魔力尽失回不来。当时,界内因水脉之事动荡不安。此事有夜叉王族插手,联系了女娲后人。”他突出了一口气:“这才赶在您归来前解决掉,您也就放心地时常来往于人魔两界,传言都与神将转世有关。”
重楼终于打断了这个魔使:“说来道去,神将名姓为何,转世后又是如何?”
“请尊上恕罪。”魔使低下头,几乎要屏住了呼吸:“属下不知此人,仿佛是……有什么阻隔了记忆。”
血眸倏然一凝,重楼缓缓颔首,难得温声道:“本座今日问了你什么?”
“什么都没有。”魔使一口咬定:“说完属下就不记得了!”
他直到被魔尊质问才觉得记忆有问题,其他早早觉醒追随魔尊左右的低等魔族,偶尔闲聊也只觉尊者被拒却不强取豪夺很奇怪,无一怀疑那人身份。
现在想来,简直细思恐极。
“再后来,是敖胥引发的九泉束缚之乱,此事传遍我族,想必您知道。”魔使不敢细思魔尊动心对象是否有问题:“可是,那位神将回了神界。”
重楼闭了闭眼睛:“他败了,但罪不在他,对吧?”
“是。”哪怕魔使再宅,甚至堪称孤陋寡闻,也不会对后来传开的圈套论一无所知:“您本来想杀九天玄女,他以身相代被擒回魔界。后两族停战,神将重伤陨落于魔界,再入轮回,您又时常前往人间了。”
重楼扣紧手指。
无法形容的刺痛伴随庆幸,唤醒他的神智。
重楼隐约察觉到,事情已翻新篇,这让他由衷地心底一松,也就似是无意地忽略了属下先前所言的‘有什么阻隔了记忆’。
“也就是说,你不知道是否有魔神,觊觎本座之位,也不知道……”魔尊只是抱臂哼笑:“哼,不知道那位神将转世前后叫什么名字。”
老魔将尴尬低头:“是,属下无能。”
他真的就是个死宅,只会干活,从不交际,确实消息不灵通。
不然,就算记忆中突出之处可能容易动手脚,也可以从别的地方旁敲侧击,怎会对魔尊问话什么有用的讯息都提供不了呢。
重楼:“……”
行吧,他早该想到的。
需要浊气越少的魔越早醒,可实力差自然容易被自己限制,又怎么会知道真正的隐秘。
尤其是,若当时情急的自己有意为转世的心上人布置防护,便不可能指望不知是个什么情况的神界,反而更可能约束被自己好好保护了的族人。
谁让魔族一贯肆意妄为。
但据说能置于死地,至少自己没能帮上忙的重伤,怕是令飞蓬轮回至今的缘由,绝不可小觑。
重楼心头刚松的弦又紧了回去。
说起来,目前围绕在身边的这些下属都太过老实,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魔尊,好和过去一样有个主心骨,半点篡位自立的精神都没有。
“哼。”他揉了揉额角。
与其指望他们能帮上忙,还不如想办法在谈判里占据上风,逼迫九天玄女,看她能不能知道多点!
而那魔使对此恍若不知,只低着头继续一声不吭。
再说飞蓬,他离开重楼的别墅,开车开回了江洲小区6号别墅。
开门时,飞蓬鼻翼动了动,眼底滑过一抹温和。
他换鞋洗手、穿好家具睡袍,没动桌子上还温热喷香的早饭,就躺在沙发上打了电话:“夕瑶…”
“你回来了?”夕瑶温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半点没问昨晚为何一夜未归:“吃饭了吗?”
飞蓬的手微微一紧,唇畔溢出一抹带着笑意的叹息:“你还真是老样子,只是换了一句话,语气还是一模一样。”
过去,夕瑶见自己从神魔之井回来,第一句话总喜欢是‘受伤了吗’。
“……”对面一片安静,可飞蓬能清晰听见夕瑶的呼吸声极其紊乱。
许久,她才开口,声音带着点不确定的颤抖:“飞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