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前的湖面之上。
有一绳索悬于湖面之上,身着白纱舞衣的舞女踩在绳子上。在悠扬的古筝声中,跳着轻盈的舞步,从岸边走向湖中央。
波光粼粼的白色绸缎随着动作飘摇,就好像飞在空中的天女一般。
再一转身,眼波流转,媚骨天成。
苏怀玉收回了视线,看到闻瑄自顾不暇。
低声请求赵淮,言道他想要出去透透气。
苏怀玉猜测这次赵淮带自己出来,应该是与闻瑄有关。他不知闻瑄有何打算,但他不想再连累到好友,如今只想避开。
赵淮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勾起唇角,笑着点了点头。
云西苑的租的这间院子很大,苏怀玉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背着戏台的方向,向院子里面走。赵淮派的人就远远的跟在苏怀玉身后。
夜晚的风很清凉。苏怀玉心事重重,缓步走在院中曲折的小路上。无目的的走走停停。
这座府邸在建造时是显然是用了心的。若是早年,苏怀玉可能还会留心院中别有用心的巧思之处,但今日他只觉得心头没由来的乱。
悠扬的乐曲声逐渐减低。
苏怀玉并不怪谁,走到如今这一步,是他咎由自取,是他身为双性生在苏家的命运。
他接受了自己这般烂泥般的命运。
也可能是他太过胆小。他生怕因为自己打扰到其他本该幸福的人的生活,生怕自己身上的烂泥沾惹到其他人身上。尤其是闻瑄的身上。
走着走着,苏怀玉才发现自己在无意识间已经在走在了湖边离湖水很近的小路之上。
眼中划过一丝悲凉。
因为幼时掉入过湖中的原因。苏怀玉在最开始几年是怕湖怕水的,每次也总是会远远的绕着湖走。
不过再长大后,苏怀玉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时间点开始,他就不再害怕了。
没有什么好怕的。
这世间到处都是能够掠夺走生命的东西。
闻瑄见苏怀玉离开,着急得只想甩掉乌石崇跟上去。但乌石崇却仿佛像和他作对一般,让他脱身不得。
逼到闻瑄没办法,只说自己想要方便。乌石崇也要跟着一起。
等到一舞结束,下一折戏演到一半,闻瑄还是在观戏台上。
见闻瑄眼中的急切越来越重,乌石崇终于大发慈悲,想着不能逗得太狠了。准备等这折戏结束就放过闻瑄。
只是还没等戏台上的唱完,赵淮便起身,也告辞离去。
见赵淮也走了,闻瑄泄气般坐在椅子上,脸上是藏不住的失落和气愤,以及一丝丝委屈。
乌石崇暗自摸摸鼻子,心中没由来的空了一瞬。见到闻瑄的表情,好像受到了一些良心上的谴责。
好像玩的太过火了。
苏怀玉并不知道观戏台上的事情,此时他刚救下了一名准备跳湖的女子。
说实话,苏怀玉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刚转过一个弯,一抬头,就发现桥上有一个穿着戏服的人影想要跳湖。
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女人已经要翻阅到了桥外侧。
苏怀玉立刻上前拉住了女子的手臂,将其从石桥栏板上拉下来。
两人如今气喘嘘嘘的靠在石桥栏板上。
苏怀玉时刻注视着女人,防止女人再一次寻死。
不过所幸,貌似刚刚的孤注一掷的求死已经将女人的勇气消耗殆尽。
她如今只是垂眸,盯着桥面无声的流泪。
嘶——
下身传来的异样让苏怀玉咬住下嘴唇。
见女人没有再有动静,他悄悄地移动,夹紧双腿。
刚刚的跑动让下身的衣料摩擦到了敏感的阴蒂,一瞬间四肢发麻,花穴甬道变得湿润。
苏怀玉有些脸红,为何会在这个时间
万幸女人并没有注意到苏怀玉的动作。
“为什么要救我?”女人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语气悲凉,喃喃自语般问到。
苏怀玉见女人虽然神情悲切,但情绪已经慢慢平静下来。没有再想要跳湖的迹象,不由松了一口气。
哪有什么为什么。
有人在他眼前跳湖,苏怀玉下意识的救人。
也许并没有想要等苏怀玉回答这个问题,女人继续自言自语。
“我活着也没甚意思,李郎是那背信弃义的李甲,将我的钱财骗去,如今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我不是那杜十娘,我该如何活”
长时间压抑在心头的苦恨好像一下子爆发出来,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没有等苏怀玉说什么,她戚戚然的盯着面前石桥栏板上的精美雕花,小声地、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
苏怀玉是个很好的听众。
他靠在石桥栏板上,一边等待胯下的异样慢慢消除,一边安静的听对方诉说。
也大概明白了女人遭遇了些什么。
她本是幼时被父母卖到戏班中,从小就长在戏班里。戏班主对待他们这些从小就在戏班子里的学徒严厉非常,经过多年的苦练,长大后虽然没有成为当家名角,但也有了些名气。
这些年跟着戏班子走南闯北,积累下了一些钱财。
因为今岁的太后寿辰,她跟着戏班来到了封京。
之后遇到了她口中的李郎,李郎常常来捧他的场,与她情投意合,还承诺要娶她。
想要逃脱戏班的女人将希冀寄托于李郎身上,不断的资助对方。而她这些年攒下的家产,就这样一点一点被李郎骗光。
如今心灰意冷,便想效仿杜十娘,投湖了断,一别两宽。
“你不觉得我傻吗?他们都说我傻。唱了这么多年《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最后却被男人骗光了财产。”
“你说,你活成这样还要活着吗,为什么要活着?”
说到情动时,女人的眼泪从眼眶中无声的滑落。
她盯着苏怀玉,眼中含泪,热切又凄凉。
像是在质问苏怀玉。
又像是在请求他,请求苏怀玉给她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苏怀玉嚅动嘴唇,又沉默下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想活,但他回答不上来,为什么要活。
苏怀玉虽然没有经历过女人的所经历的事情,但他的目前为止的一生过得同样荒谬。
也许死亡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是难得的解脱,但苏怀玉从未想过寻死。他说不上来为什么自己活成这样,却还想活着。
苏怀玉想,可能是他太胆小了,他怕死。
目光暗淡下去,他不知道该从什么立场去劝女人。
石桥远离戏台,只能听到声音很小的戏曲声,像晃晃悠悠飘过来一般。
苏怀玉沉默了一会儿,说:“不要死。”
女人追问:“你会活下去吗?你若是我,会活下去吗?”
苏怀玉回答:“我会的。”
女人闻言,凄惨一笑,“公子是戏院的客人,与我这种戏子不同。”
“不是的。”苏怀玉摇了摇头,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夜晚的风吹过湖面,水面一阵涟漪。远处又响起新的一折戏目的声音。
“不是吗?”女子遥遥地向戏台的方向望了一眼,失神良久。
“钱可以再赚。若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也许呢。”女子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