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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大海(23 / 24)

着厚羽绒服的行人依然止不住地瑟瑟发抖。上空突然划过一道白色的飞机线,飞机上有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池晓洲的一只手被他弟的手裹住,目光透过玻璃窗户,从高处俯视下方白茫茫的大地。因为是第一次坐飞机,他难免感到兴奋,眼睛没有从窗上挪开分毫,朝背后的池云尽招了招手。

池云尽乖巧地靠过来,陪他哥一起看向窗外的景色。

“小尽,你看这朵云,好大啊!”语气中透出几分孩童的稚气。

池晓洲从记事起便不曾有过玩具,也很少和其他孩子们玩耍,反而是小小年纪就借凳子垫高、拿起锅铲炒菜做饭。

他逼着自己快点长大,想要照顾好、保护好他唯一的弟弟,就连作准备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家,第一反应都是他弟跟着他会不会受苦。

——因为池晓洲爱池云尽,所以想要给他弟最好的生活。

现在却能肆无忌惮地表现出童心,就好像成长的过程是完全和别人倒过来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意识到自己也可以安心地依靠他弟。

——因为池云尽爱池晓洲,所以会给予他哥永远的陪伴与关心。

池晓洲不断地分享看到的景色,激动地抱住他弟的小臂:“那片也是,好美啊!”

池云尽顺着他哥指的方向看了一会,就将目光重新聚焦回他哥的侧脸,没察觉到自己正笑得温柔:“嗯,很美。”

池晓洲听见他弟简短的回答,似乎是觉得有点敷衍,于是不满地皱眉转头,却径直撞入池云尽眼里的海,海中有个巨大而美丽的漩涡,诱惑着不慎闯入的人心甘情愿深陷其中。

池晓洲仿佛被蛊惑了一般,问道;“什么美?”

池云尽在他哥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蜻蜓点水,答道:“你呀,哥哥。”

等池晓洲反应过来时,脸已经红得像刚成熟的柿子,忙用手背捂住嘴巴,瓮里瓮气地说:“旁边还有人呢!而且我都说了,在外面别叫我哥,待会被别人看到了怎么想?”

池云尽的宽肩挡住了身后正在熟睡的其他乘客,掰下他哥的手,珍重至极地用手掌包住了他哥无名指上的戒指:“没事,他们都睡着了。那我叫你什么?”

池晓洲顿住,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倒是池云尽托起他哥的手,用薄薄的嘴唇在凉丝丝的戒指上蹭来蹭去,像只乞怜主人疼爱的猫:“未婚妻?”

闻言,池晓洲只觉对方在他身上点了一把火,浑身都在止不住地发烫,越来越烫。他刚想慌乱地收回手,却被他弟握得更紧,来回这么几下,他才终于放弃。

池晓洲扭过头,坐正身子,把半张脸埋进围巾里,却遮不住悄然爬上耳郭的浅粉:“那还是叫哥吧。”

同一个姓的两个名字被写在同一个本子里。

户口本的封面是红色的,四舍五入也算结婚证了。池云尽这般想着,默默在心底对他哥叫了句老婆,而后发现这个称呼就像是罂粟一样,让人上瘾。

飞机落地,池云尽已经不知道在心里偷偷喊了几百几千次。

法国是温带海洋性气候,全年湿润多雨。他们下飞机时,天空还飘着小雨,气温算不上温暖。

池晓洲本来低头忙着察看前往居住公寓的路线,见池云尽半天没出声,好奇地抬眼,却讶然发现他弟脖子乃至脸颊上都泛着微红。

他歪了下头,奇怪问道:“有这么热吗?”

池云尽的眼神略微躲闪:“嗯,有点。”

池晓洲挑了下眉,目光回到手机屏幕上,慢悠悠地思考怎么前往目的地。

池云尽却有些坐立不安,沉默地在原地站了一会,伸手从他哥手里抽走了手机,静静看了两分钟,就拉住他哥的手往厅外走,步履匆匆,带得没及时反应过来的池晓洲踉跄几步。

池晓洲努力跟上他弟的脚步:“你急什么?公寓在那又不会跑。”

池云尽:“公寓不会跑,但我想看哥跑。”

池晓洲脑海里霎时浮现某天晚上,当池云尽扶着性器准备再次进入自己快要散架的身体的时候,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从床上蹦起,连滚带爬地逃到厕所。

刚要把门关上反锁的瞬间,就被池云尽拽住了自己的手腕,随手拿了条毛巾把他赤裸的小腿捆住,打了个死结,一边说原来哥还有这么多力气啊,一边更加用力地破开他的甬道。

整整一夜,池晓洲闭上眼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是一具尸体。

池晓洲讪讪笑道:“怎么又来?”

池云尽没有停下脚步,回头可怜兮兮地看了他哥一眼:“你不想要吗?”

池晓洲忙道:“不是,我想要……但可以不用那么多遍……是吧?”

池云尽点点头:“那哥做的时候别出声了,你一叫我就更硬了。”

池晓洲:“……”做那种事情怎么可能不出声,除非他哑了……说这么多,池云尽就是精虫上脑只想干他!

池晓洲愤愤地往前走,心里在为晚上的自己哀悼,然而嘴角又忍不住微微翘起,原来这哀悼里还有几分甜腻的、由衷的欣喜。

——劫后余生,他可以兑现自己那几个梦想了:环球旅行,咖啡小店,牵爱人的手……永不放开。

池晓洲看着他弟的背影,任由他弟拉着直走、拐弯、坐车、下车、进屋,心里莫名地冒出一个念头:他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爱上他弟的呢?

以前都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或许是到一定年纪,自然而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

“jchi,你是从什么时候深深爱上你的爱人的?”法国某一教堂内,正在台上主持婚礼的牧师亲切而不失庄严地询问池云尽。

池云尽看着他哥的眼睛,池晓洲的眼睛不止盛满水色,还倒映着完整的自己,他勾起嘴角,一颗炽热的心为这一幕跳动:

“从我开始记忆的时候,就追在你身后,一刻不停,我梦想这双眼睛可以永远出现我的身影,且只有我的身影……池晓洲,谢谢。”

谢谢你愿意出现在我生命里,谢谢你在我害怕你的爱是转瞬即逝的时候坚定地挽住了我的手,谢谢你让我如愿以偿。

教堂的椅子上空无一人,他们结婚并没有邀请别人。

宁和的祷告曲在空间起伏、悠悠回荡,池晓洲却觉得世界刹那间安静下来了,只剩下池云尽的声音,只剩下心口宣之欲出的爱意。

不等牧师转过头来向他重复一样的问题,池晓洲哭着拥住他弟,努力清晰吐字:“我也爱你……我爱你,从童年到成人,从懵懂到死亡,从往世到今生……”

别人听来或许会觉得他在胡言乱语,可池晓洲却清楚自己的的确确是经历了两辈子的重生之人。

两世的记忆不断在脑海中掠过,追溯到最开始心动的时刻:

“哥哥,痛吗?你的手都被油烫红了,我给你吹吹……哥哥说过痛的话吹一下就好了。”小小的池云尽笨拙却温柔捧起他的手,仿佛捧的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宝物。

“哥哥,对不起……你教我做饭吧,要是我学会做饭,你就不会受伤了。”

他只有四岁的弟弟,一边努力地控制吹气的力度,一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

只一眼,池晓洲便甘愿沉沦两辈子,视线再也无法从池云尽身上挪开分毫。

“你是不是傻瓜呀,哥哥也舍不得你受伤啊……等你再长大些吧,到时候哥哥把自己交给你,让你来保护哥哥。”

“好,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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