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郁柏结束了演奏,客人们开始鼓掌,茶梨才慢半拍地,合十式拍手。
郁柏鞠躬致意,直起身时,从茶梨视角看过去,随着郁柏的动作,带起一阵细碎而闪亮,迷人的星星。
演奏结束的郁柏回到茶梨身旁, 还带回来少许没散尽的星光,笑着看茶梨,想听茶梨点评他刚刚的表演秀。
茶梨已被他迷倒, 甚至有点不好意思和他对视,伸手去捉了下他身后的碎星星, 漫画特效并非实体,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捉不到。
酒吧老板接过那柄单簧管欣赏,不吝啬地夸赞了郁柏的演出, 又从吧台上端过两杯酒,和郁柏碰了杯。
茶梨终于从被男人迷倒的状态恢复过来, 忙以眼神暗示郁柏,快点再试试老板, 再确认一下,老板到底是否从郁柏的三次元老家穿漫而来。
“……”郁柏拈着半杯酒,突然面露尴尬。
茶梨和老板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郁柏深吸气,突然开腔唱了一句咪嗖嗖啦嗖咪哆:“你爱我呀我爱你……”
茶梨:“……”
老板:“???”
郁柏:“……”
他精心挑选的三次元接头暗号, 仍然没能对上。
老板完全状况外, 还误以为郁柏忽然哼唱儿歌, 是在对茶梨表白, 体面地夸了一句:“曲调简单, 但也很可爱,哈哈哈。”
有服务生过来,说有桌熟客想找老板喝一杯, 聊聊天。老板便对郁柏和茶梨告罪, 过去先招呼客人, 并表示忙完会再过来,还想和郁柏再聊聊单簧管。
留下郁柏和茶梨, 茶梨面无表情道:“刚才那是什么?你三次元老家的儿歌吗?”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广告神曲。”郁柏镇定道,“我真的可以肯定,他绝不是从我们那里来的。”
他两次试探,都给出了斩钉截铁的结论,坚决地认为老板绝不是三次元来客。
茶梨怀疑地看着他,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能这么肯定,仅仅靠一句富强民主什么的口诀,和一句儿歌,郁柏就能如此肯定,老板不是从郁柏那个三维世界来的?
郁柏眨了两下他那双无辜的大眼睛,道:“你不相信我的判断?那我还有个理由,应该可以说明他和我有很大不同。”
茶梨好奇道:“什么理由?”
“你记得我刚来的时候吗?”郁柏道,“我这个三次元来的穿漫者,一进来就发现了这里是个漫画世界,因为我能看到当地居民看不到的漫画效果。这位老板,他显然看不到。”
茶梨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才道:“可今天走访的种种结果都表明,这位老板应该还是被什么人替代了,如果他不是三维世界穿来的,有可能是我们这世界的当地人?和老板10交换了灵魂?”
郁柏立刻深以为然地点头:“很有这个可能。”
他认为是自己用“老板不能看到漫画特效”的理由,说服茶梨相信了老板并非三次元来的穿漫者。
但其实茶梨是经由那一段话,联想到了老板和郁柏之间的另一种巨大不同。
郁柏刚穿来时,信息面板被穿漫者卡出了bug,出现了乱码。
但过去很短的几天后,郁柏的信息面板就刷新出了新内容。
——至少说明,超能力系统对郁柏和老板的身份判定,是不一样的。
基于此种逻辑,茶梨才暂时勉强接受了郁柏的结论,老板应当不是三次元来客。
“同个时空里的不同个体,灵魂发生互换,这也是常见题材,”郁柏说到半途,又更换了一个词,道,“常见事故。老板10和20都是漫画世界里的人,意外交换了身体,这也是有可能的。”
茶梨皱眉道:“老板20到底从哪来,还得慢慢查实。但是现在看来,从前违法犯罪、被判坐牢的是老板10。根据时间推算,和走私违禁品嫌疑人有来往的,倒是老板20。”
诺亚城也没几个犯罪分子,一下凑齐了两个,还轮流在这老板的躯壳里打卡,这叫什么事啊?
郁柏和茶梨低声聊着案件,从吧台转移到了更僻静的卡座。
服务生来点单,卡座有低消,郁柏接过单子,茶梨也凑过来看。
郁柏现在也算是老板的朋友,遵从基本的社交礼仪,理应要表示下捧场,他在单子最下方点了一瓶单价昂贵的洋酒。茶梨指着一杯图片看起来相当艳丽的酒精饮料,征询郁柏的意见,郁柏笑着也帮他划了,再把单子交给服务生。
酒水端上来,茶梨尝了一小口洋酒,马上放弃了,转向那杯漂亮的果酒,用吸管喝了一大口,才对冲掉了洋酒的苦涩。
他又端起杯子观察着调制饮料的渐变色彩,很好奇是怎么调出来的。
郁柏喝着自己的酒,眼睛始终落在茶梨的侧脸上。
茶梨端着那玻璃杯,用吸管喝一口,再看看颜色退到了哪里,再喝一口,再看看。
郁柏看得笑了起来。
舞台上又有舞者在表演,音乐声和欢呼声很大。
郁柏凑近了茶梨的耳边问:“我来以前,你和别人一起喝过酒吗?”
茶梨道:“只喝过一次,在署长家里吃饭,喝了他一小杯白酒,也很难喝。”
“什么?”郁柏只看到他嘴巴一张一合,听不清楚说什么。
“我说,”茶梨转过头来,道,“一次!”
两人脸离得极近,差点亲到。
茶梨没敢动作,郁柏也没有退开,两人在这呼吸交错的距离看着彼此,郁柏想亲下去的意图已经藏不住,也压不下去了,他决定跟随这一刻的心,他慢慢凑过去。
茶梨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他感到唇角被温热地触碰到了一下。
郁柏亲了这一下,紧急退到了一米多外,端起桌上的半杯酒一饮而尽,喝得太急,液体还洒了出来,他也顾不得管了。
茶梨茫然地张开眼睛,摸了下刚被亲过的唇角,有点不好意思,又好奇地打量郁柏。
郁柏脸上的红色一直蔓延到了脖子上,那颜色和熟透的番茄比也不遑多让。
茶梨头顶的呆毛摇晃了几下,用一种不懂就问的语气说:“就……这样就好了吗?可是我昨天看别人,好像不是这么亲的。你是不是不会啊?”
郁柏感觉他在挑衅自己,朝他投去略有几分危险的目光。
但是茶梨并没见过这种来自雄性的危险,因此也不觉得危险,还在热心帮助郁柏回忆昨天目击过的现场,说:“昨天坐在前面卡座那两个人,是先互相碰了几下嘴唇,然后嘴唇就紧紧地贴在一起,两个人的脑袋还要这样摇来摇去……”
说着,他还拙劣地模仿起了那种摇来摇去。
“好了好了。”郁柏简直服了,一瞬间氛围全无,他没能一鼓作气,危险性也已然被消解掉了,郁闷地转移话题道,“一会儿老板还来找我聊单簧管,你预备怎么套他的话?我们先来商量好话术。”
茶梨正在想亲亲的兴头上,被实习男友打断了,也郁闷起来,说:“没有话术,随机应变吧。”
他端起他的饮料,咬着吸管把它喝完了,捧着杯子,双眼盯着舞台上的钢管舞表演,好像看得入了迷。
郁柏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再次大意失荆州。
他不禁开始反省,自己着实是个恋爱废柴了,怎么每次都把握不住机会?刚才就应该把茶梨按倒在卡座沙发上,不顾一切地吻下去……脑袋摇来摇去的那种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