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完后林寒就迅速放下酒杯,加快脚步走进人群里。他已经瞄准了秦晓旁边还有一个门,正好能拽过人就从那个门跑掉。
他知道自己的武力值,等身后那个男人反应过来,不走快点他就得吃亏。
果然林寒没走多远,身后那男人就骂了一句:“臭婊子,给你脸了?!”
他匆匆向后一瞥,看那男人酒气上头,明显是要追过来的样子,心下一惊。
秦晓还在电话里晕晕乎乎地问:“怎么了我的小寒寒,那边那么吵?”
林寒已经开始跑了:“没什么,遇到一个疯狗,你准备走……我靠谁的……”
有人坐在卡座里,一双长腿可能是无处安放,从卡座里伸出来,一直伸到过道上。
这个过道没什么人,只是林寒为了避开醉汉,故意从曲折拐弯的地方跑,结果阴沟里翻船,被这个人的腿狠狠绊了一下。
他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半途中被人一把接住,手臂有力地揽住腰腹,咯得林寒生疼。
“啊,谢……”
林寒抬起头,一句谢谢卡在了喉咙里。
绊倒他又扶住他的人是……温远?
怎么会是温远?
不止温远,这个卡座里还有三四个装饰鲜艳奇诡的年轻男女,此刻目光都聚集在林寒身上。
他有点尴尬地站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不要打招呼。因为温远也解开了衬衫的扣子,袖口挽起,小臂和胸前都有看不太清楚的深色纹身。
简而言之,看着很陌生,和学校里那个高岭之花一般的人完全不同。
最后还是温远先开了口:“你怎么在这?”
“我来接人回去。”林寒回答完,偏头看到那个男人穷追不舍地跟过来,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伸手就要拽他。
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温远瞥他一眼,表情还是很冷淡,但是起身把林寒挡住,仗着身高优势俯视这个醉汉:“你干什么?”
林寒看不到他的脸色,只能隐约听到温远似乎冷声说了几句什么,接着那个男人就蔫着转身走了。
他越发尴尬:“那个,谢谢你……他……”
温远坐回去,懒散地翘起腿,挑眉道:“他怎么?”
林寒:……
“他摸我,我就泼了他一点酒……”林寒含糊地带过去,“总之谢谢你了。你是在和朋友玩吗?那我不打扰了,我得去找人。”
温远支着头看他:“谁啊?女朋友?”
林寒:“不是!就是朋友!”
“哦,朋友。”温远改了说辞,只是听起来依旧不那么正经,“要我帮忙吗?”
“不用。”林寒摇头,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反正就……呃,刚刚谢谢你了。”
“多大点事,去吧。”
林寒转身走得远了点,才听到他自己加速的心跳,几乎快和音响里的鼓点混在一处。他没敢回头,手指轻轻按了按胸口,又立刻收回去。
当初掩埋的那点心思,竟然又不合时宜地开始鼓动。
温远怎么会在这里?那些人和他什么关系?他怎么还有这么一面……
乱七八糟的念头让林寒甩了甩头,他走到秦晓旁边,伸手按住她面前的半杯酒,微笑着扫了一圈:“抱歉,我来接一下她回去。”
周围坐的基本都是法学院的人,林寒虽然不都认识,但大概脸熟。只是有一个生面孔,是个笑吟吟的男生,正坐在秦晓旁边。
林寒看得很清楚,这个男的刚刚还试图劝秦晓把酒都喝下去。
“哎,护花使者来啦?”旁边有个学姐大大咧咧笑道,“我们晓晓酒量不行啊,喝了两杯就得找人来救场。”
“她一直不太能喝酒,我送她回去,真是不好意思。”
“喂,等下。”
林寒视线转过去,坐在秦晓旁边的男生语气里带着敌意,盯着他问:“你就是林寒?我说,让一个男的来送喝醉的女孩子回去,不合适吧?”
酒气和人声混杂在一处,林寒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毫不在乎的模样,转头和秦晓说:“走了。”
“你……”
男生还要说话,秦晓竖起手让他闭嘴:“你别说了……我要,嗝,我要走了!”
她晃晃悠悠站起身,虽然反应缓慢,但脑子大概还清醒,念叨道:“谢谢小寒……”
“那喝一杯再走吧。”男生不依不饶,举起一杯清透的酒液,“秦晓的护花使者?第一次见面啊,给个面子。”
这里坐的只有学生会的部分人,大多看着秦晓和她旁边那个男生都不说话,只是笑。现在看到林寒来,眼神目光里也基本没什么好意。
林寒不清楚他们学生会内部在搞什么矛盾,但是他懒得给这些人面子。正考虑把酒也喂给这个男生的脸喝,他就补充说:“我是校学生会的,秦学妹很优秀,那个学生干部的评选要经过我们审核……”
“你也不帮帮她?”男生笑起来。
林寒冷漠地看了他一会,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在还回去时也低声说:“那我也劝你一句,别把自己当根葱,傻逼。”
他推了秦晓一把:“姑奶奶,摆驾回宫。”
司机师傅挺守信用,还在下面等着。看到林寒两人出来,笑道:“哎!女朋友挺好看啊!”
林寒摇摇头,他现在胃里发烧,顺手从自动售货机买了两瓶矿泉水,一瓶自己喝,一瓶让秦晓灌下去。
那酒应该没什么不正常的,秦晓到了校门时只是晕,没吐。打了电话让她的室友来门口接走,林寒才慢慢走回去。
他终于有空看了一眼其他人的消息,钟衡在宿舍群里他,问他怎么还不回来。
时间是一个小时以前。
林寒没看到,也就没回。其余两人更是事不关己的样子,都没出声,只剩下钟衡那条消息孤零零挂着。
林寒打出了几个字,迟疑一下,又慢慢删掉,权当没看到。
只在宿舍群问一下是正常的,毕竟他们宿舍不是关系亲密的那种,有时候谁一直不回也没人问,反正第二天基本就见着了。
他刚刚竟然有那么一瞬间在期盼或许会有谁来关心他,可能是被酒熏得脑子不清楚。
江以河被他拉黑,自然不用多说,况且这家伙也就是个精虫上脑的傻逼直男,有个洞就能日。
林寒走在没什么人的校园里,冷酷地剖心自省——他其实是在期盼钟衡能多关心他一下,最起码私聊一句。
可是钟衡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是个精于算计的中央空调,没用的好话随便说,费劲的事是能不干就不干,群里问一句已经很给面子了。
他不能被钟衡在床上的两句花言巧语给骗了,不然不是傻子吗?
男人在床上什么说不出来,信了才是笨蛋。
林寒就是有这么个习惯。
每次他觉得自己情绪失控时,就要尽力用冷硬的态度来分析一番。等分辨出别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对他好或是对他坏,他就可以松一口气,把事情处理了。
秦晓劝过他在大学里多社交点,但林寒在刚开学时小心翼翼探出的两根触角全部都碰了壁,还都在他室友身上。
那之后他就彻底当回安全的自闭人,因为只有蜷缩在壳中才是安全的。
现在他熟练地把不该有的,对钟衡长出的小触角揪出来砍掉,自觉已经无懈可击,才走回宿舍。
宿舍楼里大都熄了灯,只有走廊的灯还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