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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朱云折槛(1 / 2)

衣香人影消失在夜色中,赵德正松了一口气,可心里却不太踏实。

翌日清晨,赵德正一如既往服侍皇帝更衣,待皇帝上朝后,闲来无事,他便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泡茶歇息。

茶刚泡好,一个小太监慌张地闯了过来,“不好了!公主去了宣政殿!”

“啪”的一声,茶碗碎了一地,赵德正大惊失色。

“公主万万不可啊!宣政殿不是您能去的地方!”

“这有违礼法宫规,公主去不得啊!”

长廊之上,薛棠拔出金簪抵在颈间,“谁敢拦我?”

一众侍卫宦官惊吓后退。

薛棠就这样步入宣政殿内,一袭红衣明艳似火。

群臣面面相觑,惊愕不已,有的惶惶低下了头,有的急忙拿笏板遮眼。

言官曾思温瞠目结舌,“陛下,这!这……公主怎可出现在朝堂上啊!”

“陛下!”薛棠不慌不忙,恭敬欠身,“沉骊珠一心为国,绝无异心,她女扮男装也是情有可原,这不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大可割发代首,莫不要寒了天下忠义之士的心!”

“忠义?”曾思温嘲讽道,“她藐视军规,女扮男装混入军营,这算什么忠义?若不重罚,军规礼法岂不成摆设?届时必定军心大乱!”

薛棠直谏道:“守法而弗变则悖,死守故法不知变革非明智之举,不如更改军规,女子亦可参军。”

此话一出,坐在龙椅上的薛道权脸色沉了下来,众臣骇异。

“公主为了维护沉骊珠竟都不顾礼法了!”一个臣子小声叹道。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公主肯定向着沉家说话呀!”另一个臣子私语道。

曾思温不可思议地质疑:“女子柔弱,怎可上阵杀敌?”

“钟骊珠杀敌无数,屡获战功,可一点也不输男儿。”薛棠反驳道。

曾思温嗤了声,“不过是侥幸罢了!”

“侥幸,曾大人说得真是轻巧。沉骊珠不靠家族背景,从一个无名小卒晋升为副将,一步步累积的战功足以证明她的实力,证明女子也有上阵抗敌的能力与气魄!”

“如此说来,公主是认定了这世上所有的女人都和沉骊珠一样勇猛,皆可上阵杀敌?”

薛棠心知这是挖了个坑,等着她跳进去。

她想了想,朗声道:“官无常贵而民无终贱,有能则举之,无能则下之,选拔将才应论能力,而非身份。”

曾思温轻蔑道:“即使如此,若沉骊珠恢复女子身份出征,公主可敢保证她不会败仗?”

薛棠笑了,“莫非曾大人认定了她出征必败?”

曾思温愣住了。

薛棠环顾群臣,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绾阳敢问殿上的各位将军,谁敢保证戎马一生,未有败仗?曾大人是个没上过战场的文官,怨不得他不懂。”

听到这话,曾思温气得吹胡子瞪眼。

薛棠继续道:“若是战败,追究败军之责无可非议,可现在尚未开战,胜负不知,怎可妄下定议?曾大人,你是何居心?”她扬眉一笑,“莫非大人已提前知悉开战必败?”

“诡辩!”曾思温瞪大了眼睛,脸色涨红,跪向皇帝,“陛下!陛下!后宫女子不得涉政!不能因为公主是您的女儿,您就徇私枉法,纵容公主胡行乱闹!”

薛棠争辩道:“我不守礼法,甘愿受罚,可我身为一国公主,受万民供奉,岂能眼见忠义受辱而袖手旁观?”

“公主,你错了!你是女人,你应该恪守三从四德,相夫教子,生儿育女,这才是你应该做的事。”一位言官严肃驳斥。

薛棠心头一堵,女子终其一生困于后宅之地,依附男人而活,就是对的吗?

“父皇……各位大人……”她颤颤地唤了声,“我想凭自己的能力为民请命,为国效劳,哪怕搭上性命,我也不惧,而不是只能靠婚姻展现自己的价值。”

她的一番肺腑之言并没有引起共鸣,薛道权置若罔闻,群臣窃窃私语。

“女人见识短浅,难成大事,有什么能力?绣花织布的能力?”

“公主真是被陛下宠坏了,竟敢在宣政殿胡闹!”

“女子不在内宅相夫教子,偏要抛头露面,招惹事端,这沉家女儿就是例子,公主不识大体,竟还要袒护效仿!”

吏部侍郎张承观朝高坐在龙椅上的帝王跪了下来,肃穆摘下官帽,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女子当以嫁人生子为己任,这是规矩,是纪纲人伦,向来如此,天经地义,若没有其约束,则天下大乱。公主身为天子之女,更应恪守三从四德,安分守己,做个贤妻良母,成为妇女典范,可公主却不守妇道,擅闯宣政殿,有悖于礼法纲常。陛下!您不可纵容您的女儿胡作非为!请陛下给朝臣、给天下万民一个交代!”

“陛下!您不能纵容公主祸乱朝纲,误国误民啊!”几个臣子附和稽首。

满朝文武接连跪了下来,薛棠顿感千斤重的铁块压顶,浑身发麻,手止不住地颤抖。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困住她的究竟是什么了。

大殿的地板上,拉长的影子孤独萧索。薛棠心寒意冷,毅然抹掉眼角的泪,昂首挺背,她不认为自己错了,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

薛道权审视着他的女儿,眼中没有半分身为人父的慈悯,只有上位者的冷酷无情,“绾阳公主擅闯宣政殿,逆道乱常,法无可贷,罚俸三年,禁闭三年,食实户降至五十户。”

薛棠平静地接受宣判,无畏无惧,昂然自若。

他语气加重,又道:“杖责八十,即刻行刑。”

偏殿内,阳光透过窗格漏了过来,洒落殿中央。

薛棠静静地趴在刑凳上,她已被嬷嬷摘去簪珥珠饰,长发披散,一身素服。侍卫持着厚重的竹板站在两侧,她毫不怯惧,只觉得阳光照在背脊上,暖烘烘的。

薛道权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薛棠,薛桓芳也在场旁观,他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心里暗爽,他这个妹妹骄纵惯了,早该挫挫她的锐气了。

落杖之际,薛棠忽地开口,“父皇。”

薛桓芳轻蔑一笑,以为她是害怕了,想要求饶,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诧异。

“守在宣政殿外的侍卫和宫人阻拦过我,是我以命相逼,硬闯进去的,请父皇不要责罚他们,”薛棠恳求道,“我愿再挨二十杖打,代为受过。”

薛道权讳莫如深的眸子看不出波澜,他淡淡应了声,扬手示意行刑。

挨打的是皇帝最宠爱的金枝玉叶,施刑的侍卫一时间不敢下重手。薛桓芳见板子轻了,厉声呵斥:“你们都没吃饭吗!”

侍卫闻声手抖了下,板子旋即重重落下,剧痛猛地袭来,薛棠拧紧眉头,指尖深扣刑凳边角。

赵德正心生不忍,公主从小养尊处优,娇皮嫩肉,哪里禁得住这样的刑罚?他上前悄声劝道:“小公主呀!陛下就您一个女儿,您服个软认个错,陛下会宽恕您的。”

薛棠仍不屈服,“我……何错之有?”

赵德正呆住了。

竹板重重地打着,一下又一下,薛棠死咬嘴唇,强忍痛吟。

薛桓芳有些讶异,想不到他这个娇生惯养的妹妹还挺能忍,不过再挨上十大板子,就未必逞能了。他幸灾乐祸地等着看笑话。

薛道权冷眼睨视,“疼吗?”

帝王高高在上的探问,毫无感情。

薛棠强撑着昂起了头,“父皇……我是你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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