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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在溪帮两个老人摆了一些姿势,但亲吻的时候,老爷子死活不肯,颤巍巍说简直有伤风化,丢脸。
他女儿在一旁颇无奈:“丢脸什么啦,简直就是老古板。”
老人还是板着脸,僵持不下。
严在溪有点尴尬地看他们一家人又要吵起来,赶忙说:“亲额头或者眼睛好了,爷爷不愿意的话我们含蓄点出来的效果也是很好的。”
大家相互妥协半步,老先生轻轻用干涩唇纹深刻的嘴唇贴上妻子干枯的额心。
也许他们这辈子都没有做过如此柔情亲昵的动作。
吻落上去的时候,妻子抬眼看着丈夫轻颤颤地笑,面容枯槁,但目光却格外明亮,神态与床头摆着年轻时那个小姑娘的黑白照如出一辙。
严在溪拍完所有照片,夫妻俩的儿女留他吃个便饭。
他委婉推拒,表示还要回去把照片导出来。
下楼的时候,太阳开始沉落了。
天化为浓稠的蓝,远处的海水黑油油的,天与水之间,他看到那里有一架支起、仍在修建中的巨大的圆弧铁架。
严在溪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到不远处建筑工地撑起的挡牌,但隔得太远,他没看清上面的字。
赵钱钱在店里等严在溪回去,桌上摆着个蛋糕。
严在溪进门的时候惊了一下,笑着脱衣服道谢:“钱姐,破费了啊。”
赵钱钱哼了下,又拿出一旁的保温饭盒:“吃你钱姐亲手做的菜,你小子过个生日面儿够大的。”
严在溪笑嘻嘻地坐下去:“今天是最后一个客户,那就提前庆祝咱们喜洋洋影楼画上完美句号。”
赵钱钱包了个红包给他,摸起来有点分量,让严在溪受宠若惊:“钱姐,你大出血啊。”
“不要拉到啊,”赵钱钱拍了他一下,作势要收回来。
严在溪连忙嬉笑着把红包坐在屁股下面。
赵钱钱做饭手艺很好,一打开盖子饭香就溢了出来。
严在溪很喜欢吃家常菜,但又很少能吃到,期待地亮着眼睛。
赵钱钱回头噗嗤笑出声,说:“你也太像你家狗了吧。”
严在溪不以为然地撇嘴:“物似主人型,要像也是ni随她老爹。”
迎来23岁生日的这个夜里,严在溪没有做梦。
他坐在稍一晃动就会吱呀呀作响的铁架床上,没有ni的房间里,在漆黑的夜中更加寂静。
严在溪裹着很薄的一个软毯,怀里抱着唯一的枕头,下巴抵在枕头边缘,扬起瘦削的下巴,额前随意垂落薄薄的一层碎发。
手机放在床上,离他不远。
严在溪焦急地等待它亮起来。
“叮咚——”
屏幕亮起来。
他急忙拿起手机,是一条来自手机运营商的短信,写了很长一段话,但最后落款是祝他生日快乐。
严在溪说不上失落,只是心里闷闷的,像一团即将赴死的小鸟,蜗居在心脏,奄奄一息地啼鸣。
凌晨两点三十五分,远在美国的严虹打来电话,问严在溪知不知道严怀山与孙俏的婚期定的很急,就在一周后。
凌晨三点四十九分。
严在溪穿着睡衣坐在刮起潮湿海风的沙滩上。
天不那么黑,些微的蓝色铺散着,会有鸥鸟展翅盘旋的黑影。
严在溪想很多的事情,天马行空地想,乱七八糟地想。
他想为什么严左行射入何琼阴道近亿条的精子中是他胜出了。
他想为什么他哥不是大海,这样自己就能流入他。
或者为什么自己不叫小山,这样就能和他哥合抱。
可他是小溪,小溪流过山峦,却不能停留。
他想为什么他是人呢?
如果有下辈子,他想继续拽着大哥一起做两条狗。
因为一条狗爱上它的哥哥,世人只会骂真是条贱狗,吐它一口唾沫,随后离开。可一个人爱上他的亲哥,人们会说他猪狗不如,随后将他哥从他身边无情地夺走。
他想,可猪做错了什么?狗做错了什么?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严在溪想很多,他想到三年前模糊记忆中的那道黑影,俯爬在他身上低沉喘息的声音,像头卑鄙的凶兽。
酒气糜烂、精液苦臭,严在溪的肉体与灵魂完全解体,一半的他冰冷地置身度外,一半的他将黑色的影子幻想成严怀山,纵容自己沉溺在火热的气息中,不断叫着哥哥的名字。
凌晨四点十三分。
风里参杂了一些令人窒息的杂质,严在溪连呼吸都要用很大的力气了,他快要败坏。
凌晨四点四十七分。
太阳出现了。
严在溪深深吸了一口气,猛然从地上站起来。
清晨五点三十一分。
金桂枋满室沉寂被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佣人错愕地看到只穿了睡衣的三少爷在走廊里蓬头垢面,疯了一样来回穿梭。
“我哥呢?”他抓住一个男佣,语气急促地问。
男佣愣了一下,指了指楼上。严在溪松了手往楼上跑,男佣怕被骂,连忙叫住他:“大少爷昨晚在晚宴上喝了酒,凌晨才回来,今天应该会睡得晚一些。”
严在溪“嗯”可一声,但上楼的动静一点不像听进去了。
男佣杵着脸,无奈地去叫醒管家求救。
清晨六点零一分。
严怀山房间的门被一把推开。
他依靠着椅背,没有睡,轱辘在木制地板上滑动,发出轻微的响动,他转过身来,眼神有一丝朦胧。
严在溪耳边静得可怕,只有自己的心跳。
房间内,他站在门前,和坐着的严怀山彼此对望。
“哥……”严在溪的声音在轻微颤抖。
严怀山看着他,淡淡地眨了下眼:“嗯。”
严在溪的手很凉,是海风吹久了。
他身上还有一层很淡的、独属于大海的气味。
严怀山房间里酒气很重。
严在溪垂了下眼皮,看到他桌上见底的酒杯和一旁拿走木塞的酒瓶。
醉酒的严怀山看着与寻常无异,但认真去辨别,能听出说话的声音不那么冰冷。
他看着严在溪,叫道:“小溪。”
“怎么回来了?”严怀山问。
严在溪把门合上,走在地上,触及疼痛与冰冷,他低头缓缓看了一眼,才发觉自己没有穿鞋,脚底在走路时被细小的石子划破,有细微的伤口。
所以他走到严怀山面前的这一小段路,都伴随着鲜血与痛苦。
严在溪没有察觉到,他的喘息声很大,说的话听起来模糊:“今天……是我生日……”
“嗯,”严怀山微微抬起下巴,参加宴会的发胶还留在头上,随着时间,粘力变弱,一绺头发垂下来,遮挡住他右边的眼睛,黑色的小痣在眼尾停着,像条黑色的小虫,舔着他的眼角。
严怀山和他对视,说:“生日快乐。”
“哥,”严在溪清澈的眼睛里有一层水,“我撒谎了,怎么办?”
严怀山耐心地看他,神情很淡。
严在溪继续说着:“我那时候不想要相机的。”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又把颤抖吞下去:“我也不想要画笔和颜料,我不想要嫂子,我不想你成家,我不想离开你,也不想你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