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住院期间,黎卿也曾来看望过她,星落请他在病房内小坐片刻,仍有些虚弱地说:“小叔叔你来了,麻烦你了。”他温厚一笑,将买来的补品整整齐齐放在窗台上,顺手为她剥了个橘子,见她没什么胃口,就码在小盘子中盖上碗盏:“没事,我也是听堂哥说起来你的事情,我没有第一时间来看望你,也是我的错。”星落笑道:“没什么,很快就好了。小叔叔工作忙,不要受影响才是。”黎卿自有分寸,没有过多打扰,慰问了几句便起身要走,临走前他忽然说起来那一小罐咖啡:“还不错,确实如你所说,口味醇厚,难得的佳品。”“是嘛?阿姨淘回来得,还敦促我爸爸每天都要来一杯,总是睡咖啡喝的适量对心脏有好处。”星落莞尔。黎卿目光一垂,再看向她时依旧是笑意满满:“也好,堂嫂说得似乎也有道理。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修养,有空再聊。”星落与他告别,听到外面的走廊里黎卿似乎遇到了前来探望的陈玉萍,陈玉萍的声音速来是娇柔婉约得,平常和黎忠良说话都是轻声细语,一句直接否定的话都不敢讲。星落虽然不喜欢,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个调调很受男人的喜欢,在某种程度上,自己和陈玉萍的伪装都差不多。而此时,陈玉萍和黎卿说话的声音更加欣然,这种轻快与开心是与黎忠良说话时完全不同的状态。星落打了个哈欠,对他们之间要说些什么并不感兴趣,反正也起不了什么水花。翻个身,睡觉才是大事。也许是林松亭事件的冲击,顾西洲对于订婚这件事更加着急,黎忠良询问了女儿便也同意了此事。而这段时间黎卿的工作也是蒸蒸日上,没过多久就从分公司调去了核心的年轻人团队,更接近了黎忠良。有这份亲戚关系在这里摆着,黎忠良自然也待他亲厚一些。只是黎卿的父亲偶尔还会来公司找黎卿要钱,黎卿每次都满口答应、面无表情地给钱,公司里也传出来一些风言风语。陈玉萍选了个订婚的好日子,是在新年的前夕。星落也表现出了自己这个年纪对于订婚礼这种事情的憧憬与向往,认真选择礼服,和顾西洲商议订婚的流程。顾西洲都没什么意见,万事都听星落的。星落算了算日子,距离黎忠良发病的日子也不远了。陈玉萍是算准了订婚礼上大喜大悲,刺激着黎忠良的心脏。大喜,就是自己的订婚礼,那么大悲会是什么呢?还是上一世关于公司的账务问题吗?最近陈玉萍打着筹备订婚礼的名义早出晚归,星落猜测她肯定是在背后捣鬼,不过光靠陈玉萍一个人并不成。见招拆招,反正黎卿是一定会出现的,上一次在医院里和自己说那些话,想必黎卿也已经知道了什么。心计如他,怎么能浪费这个机会呢?想到此,星落的笑容更为开怀,身边的顾西洲忍不住好奇地问:“怎么了?这么开心?”星落看他一眼:“我太期待订婚礼了。”顾西洲没有听出来她话里有话,还一个劲儿地为她描述着两人美好生活。黎忠良在卧室外敲了敲门,顾西洲见他似乎有话要和星落说,便赶紧退了出去。黎忠良看着ipad屏幕上截取的礼服,温柔说:“订了是这件了?很好看。我想我的女儿穿上一定是最漂亮的。”星落靠在爸爸肩头,还像是小时候那样撒娇说:“我都病殃殃的,瘦骨嶙峋,有啥好看的,你看人家那些模特虽然瘦,但是个子高,衣架子一样,她们穿这种礼服才好看呢。”“你和她们比做什么?爸爸眼里,你就是比她们好看。”黎忠良笑道,他拍了拍女儿的手唏嘘说,“都要订婚了,虽说小了些,可是爸爸也还是乐见其成。”星落笑道:“我又不是订婚就不在家里住了,爸爸怎么这么感慨啊?”黎忠良眉眼浮现出一丝郁色,可是很快转瞬即逝,他叹了口气对星落说:“西洲,真的对你很好嘛?”星落立刻就明白了什么,黎忠良肯定知道了咖啡的秘密。但她依旧天真烂漫:“是啊,西洲对我很好,我很喜欢他。”“落落啊,有时候看一个人好坏不能只看他对你怎么样,其他方面的人性品德也不能放过。”黎忠良语重心长地开口。星落撇了撇嘴道:“可是我喜欢他啊,再说都要订婚了,我还要再反悔说是继续考察吗?这样也不合适啊。”黎忠良点了点头,须臾,微笑着和女儿道:“罢了罢了,落落,爸爸只希望你记得,爸爸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也许你可能会伤心,但是有时候这份伤心死免不了的,那不会让你挫败,而是会让你更加坚强。”星落应下,旋而拿过ipad给爸爸看了另外一张图片:“爸爸,前段时间,表舅家的莺莺和我视频,你瞧瞧,这是她的衣服和书本,都太旧了,而且她的手上我怎么感觉还有伤啊,我截了张图,放大一些真的好明显。”表舅是个无赖,重男轻女很厉害,家里这个大女儿年纪也不大,可是却被亲生父母虐待,小表妹偶尔会和表姐悄悄说几句,但都不敢抱怨什么,这也是前几日星落来了兴致要和她视频才发觉得。黎忠良仔细端详,末了,无奈叹道:“好端端个孩子,这么打她做什么?”星落也道:“莺莺很乖巧的,学习也挺好,我只怕读了小学,表舅他们就不让她读初中了。怪可怜的。”星落没有继续再深入这个话题,只是最后和黎忠良说了一句:“莺莺其实和我还有一点点像。”学校里那些霸凌的女生都得到了应有的处分,姚成彩也没有免于开除的命运。就连那个来通风报信的女孩儿星落也没有选择原谅。
或许是被星落那天晚上给吓傻了,这些女生其后一段时间都形同呆滞,症状倒是和林松亭相似。林家父母也曾登门拜访,只说儿子嘴里总是喃喃念着“落落,对不起”这些话,恳求黎忠良能让星落去看望一下林松亭。黎忠良拒绝,但到底还是问过了星落的意思。星落不卑不亢地望着林家父母,上一世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们曾经标榜和黎家多么亲厚,可是不也眼睁睁地看着陈玉萍等人作践自己,袖手旁观吗?于是她直截了当地拒绝,看着他们失落地悻悻离去,星落能感觉到原身心底的畅快。订婚那天,衣香鬓影,光彩流转,虽然只是小儿女之间低调的订婚仪式,但是黎忠良还是邀请了许多亲密的朋友出席,看着女儿翩翩然在宾客之间言笑晏晏,倒也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成就感。陈玉萍也是闪亮夺目的装扮,原本低调的面容此刻愈发显现出贵太太的风度和气质。她今日显得过于兴奋,往往总是躲在黎忠良身后的她今日却像是花蝴蝶一般与旁人推杯换盏。而黎忠良就这样静静地瞧着,不说一句话。最后的仪式是顾西洲为星落戴上订婚的戒指,本来没有这个环节,可是顾西洲固执地要求,陈玉萍和星落便也顺从了他的要求。他很紧张地从口袋中拿出珍宝一般的礼盒,小心翼翼打开,肉眼可见他的手指都在发抖。戒指古朴却华丽,看起来价值不菲。他抬眸看向羞涩婉笑的少女,心底是无穷的满足与甜蜜,低下头认真要给她戴上。“西洲,你不要再勉强自己了,何必如此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声音打断了这场看似甜蜜的订婚仪式的进程。一个着装素净的女生怯生生地穿过人群,来到二人面前,泪眼婆娑地望着顾西洲强自哽咽说:“西洲,都结束了,你不要再为了我而去勉强自己了,这对你不公平,我们之间不需要走到这一步。”模棱两可的话让众人先是惊异沉默,旋而就是窃窃私语。黎忠良立刻道:“从哪儿放进来的人,给我赶出去。”顾西洲也羞恼地说着:“姚成彩,你又发什么疯。”星落却喊住要来赶人的帮佣,对姚成彩露出一个好奇的笑容:“你刚才说什么?西洲是勉强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姚成彩等得就是这句话,甩开那些帮佣的手臂,内心无比的畅快,面上却还是凄惶的模样:“黎小姐,请你不要怪罪西洲,他都是、他都是为了我才会接近你的,我真的……”她很会停顿,听着身后低语声越来越多,又忽然说:“不不,是我错了,他喜欢你……”“你他妈发什么神经。”顾西洲已经忍无可忍,慌乱和愤怒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撕扯发酵,他冲动地走下楼梯,想要好好教训一下